江策朗注意到她从刚才就神情紧张, 拍了拍她的手背：“放轻松, 放轻松点,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当孟澜再次看向玻璃的时候，江策朗和贺晚晚都是正常的姿态。

难道说刚才的是幻觉？

“澜澜，先把我手放下。”江策朗引导着她，孟澜才发现自己右手已经拉开了门把手，如果不是司机锁住了她的车门，才没有让她得逞。

她注意到自己手无意识的搭在车门上, 激得全身冒出冷汗。虽说情绪有些波动，但脸上还是刚才淡然的神色。

江策朗知道她在分辨和思考。

江策朗戳了戳贺晚晚：“给收留你这只流浪猫的女主人叫一声。”

搞不清住状况的贺晚晚：？

孟澜松口气：“好了, 我知道了, 刚才是我的问题。我看见你们的样子很奇怪, 更像是被控制了。”

贺晚晚一惊：“什么样子？”

孟澜无奈摊开双手：“好了，我需要分辨一下幻想和现实。刚才柏琏接咱们是现实对吧？”

“对。”

“那就是我上车后出的问题。”孟澜分析说，“我刚才感觉到明显的危机感，危机感让我开始思考，怀疑现在看到的一切，让我觉得你们都是不正常的，我要赶紧离开，我刚才还收到了短信。”

对，短信。

为什么会有短信？

孟澜再次看向手机，上面的消息没有了。

“没了？”孟澜将手机递给江策朗，“刚才我看见有人让我快跑，说这里很危险。”

江策朗眼眸中的黑色越来越深，幽深而不见底。他看着孟澜的手机屏幕很久，最终恢复平静，笑起来。

“你笑什么？”

“你不觉得很熟悉吗？”江策朗问道，他继续说道：“这个感觉，你应该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不可能。他死了，我看见了他被烧焦的尸体！”孟澜满脸的不可思议，她眉头紧皱，笃定说道，“他不可能活过来，你我都清楚。”

孟澜敲了敲顾烨的座椅靠背：“你从警这么多年见到死人复活的案例吗？”

“农村跳大神骗人的时候，出现过。”顾烨说。

出租车司机听着几人谈话，以为拉了四个脑子不正常的年轻人，撇撇嘴，将交通广播的声音放大了一些。车行驶向机场，一路畅通无阻。四个人都没有带行李，顺利登机，孟澜给他们都升到了商务舱。

她躺在飞机的沙发坐上，拿着空乘给的半杯牛奶，嘴唇上是一圈白色。

孟澜来到机舱又有些躁动，毕竟这里是密闭空间。她舔了舔嘴角，目光扫视着空乘，又看了看帘子后面经济舱的座位。

江策朗问：“怎么了？又有熟人？”

“没有。也可能是冥河水在我体内带来的副作用。”孟澜说，“我依旧感觉到很不安，很可怕。”

她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又崩溃：“我们需要快点联系上江逸潮，以及柏琏很有可能凶多吉少。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问那个问题，死人会复活吗？”

“不会。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看到了张金龙，还记得那个死在任务里的人吗？当时应该是迟麟监视你后造成的幻觉。”江策朗说，“死人是不会复活的。”

“不对。”孟澜看着他的眼睛，“我妈，你见过我妈了。”

坐在前排的顾烨虎躯一震：“你看见她妈了？你们两个是什么任务，阿姨不是几年前就……”

“你小点声！”贺晚晚怒斥，“让别人都觉得你是神经病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顾烨从缝隙中回头问道：“什么情况？”

“任务后半段忘记跟你说了。”孟澜又重新解释了一下，“通过任务的力量，死人是短暂可以复活的，但不是复活状态，她只不过是借用了一个载体。”

“那岂不是阿姨还、还在你的身体里？”顾烨惊讶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如果被阿姨听到他刚才大逆不道的话，指不定就要把拽上一脚了。要知道孟澜的妈妈可是一名活泼又豪放的女性，和她温婉的名字半点都不搭边！小时候顾烨因为不听话没少被这位邻居阿姨教育过。

江策朗说：“你提醒我了，有灵魂的话，也许借助任务的能量可以达成。但你也要知道，我们现在在现实世界，而不是任务中。”

贺晚晚趴在座椅靠背上，双腿跪在椅子上，一双眼睛滴溜溜在江策朗脸上看来看去。她狐疑的看着江策朗，缓缓问道：“为什么我觉得不对……”

她想了想，总感觉从半个小时前，孟澜出现状况开始一切就不对了，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在车上的时候，她其实和孟澜有相同的感觉，但很快就被自己打消了。现在上了飞机，刚才恐惧的情绪卷土重来，她像是风雨飘摇中的孤舟，无法让自己躁乱的情绪稳定下来。

江策朗问：“哪里不对？”

“我不在任务里对吗？”贺晚晚又问。

“当然，我和孟澜进入了任务，但是你没有。而且现在没有白雾，没有血字，任务中的一切都不存在。”江策朗感觉到贺晚晚的战战兢兢，他解开安全带站起身，目光巡视了一边商务舱。

午夜的飞机，只有他们几个人和空乘。

经济舱的乘客都在睡觉，机舱内只亮起了夜灯。

“为什么，我们明明刚才是晚上吧，为什么外面变成了白天？”贺晚晚悠悠问道，“你看，太阳升起来了。”

飞机窗外，白雾弥漫，一轮红日如同海底怪兽巨型章鱼的红色眼睛，安静的凝视他们。

贺晚晚吓得浑身发抖，她拽住顾烨的手说：“怎么办，这是在飞机上，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我们会不会……”

“会什么，闭眼。”孟澜平静的打断贺晚晚，她手掌遮挡住了她的眼睛，“你太累了，所以出现了幻觉，现在是晚上，听我的话，你该睡觉了。”

这话并没有安慰她，却让她如同惊弓之鸟。

贺晚晚猛然挣扎，拨开孟澜冰凉的手，她发现孟澜的面孔开始融化，眼睛变成了黑窟窿，眼皮上流淌着浓黄色的液体。她后退两步，压抑着嗓子里的恐惧：“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贺晚晚耳边传来声响：“快跑！这栋航班的都不是人！都不是人！”

“这不是孟澜，孟澜还在任务中没有出现！”

“你们被卷入了新的任务，现在要活下去，活下去！”

贺晚晚吓得牙齿打颤，她不顾一切的向飞机上的洗手间奔去，反锁了厕所门！

原本准备餐食的空乘发现客人如此慌张，也吓了一跳，看向这位女士的同伴。

孟澜急忙走过去说：“没事的，她有惊恐症，不会伤害人的，我们下飞机带她去医院，你们忙自己的就可以，我在厕所门口守着她。”

空乘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顾烨走来，亮出了自己的警员证，告诉她自己会处理好这一切。

紧张的气氛在商务舱内蔓延。

贺晚晚蜷缩在狭小的空间，厕所内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水管内流出红色粘稠的血液，避无可避的镜子里倒映着她近乎崩溃的模样。她想要闭上眼请，却又不敢。贺晚晚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这是梦里套梦，还是新的任务，或者说是一场幻境？

贺晚晚拿出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隐牌，没有任何提示线索。

不，这应该是现实，不是任务！

那么，孟澜是真实的吗？

应该是。

贺晚晚哆哆嗦嗦的将手伸到了哗哗流水的红色水龙头下面，冰凉的触感，和自来水没有太大区别。她一眨不眨的盯着水流，直到它变成了透明正常的颜色。

果然。

贺晚晚再次打开厕所门，门口坐着三个熟悉的面孔。

孟澜遗憾的摇摇头：“我们搞一个安全词吧。”

“这个词用的很好，当说出这个词汇的时候，sub会停下手中的动作，但我还要提醒你，不过幻觉不会停下来。看来你记得我《社会越轨》那节课的课程内容。”江策朗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