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真情无悔

1989 年终于过完了，1990 年的春节到来了。汪波的爸妈，在酒店开了好几桌，汪家的至亲，还有方菲的两个妈妈，大家欢聚一堂，在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饭桌上，汪明珠又衣锦还乡，以成功者的身份，给每人都送了红包。大家都恭喜，这对金童玉女，终于走到一起，要早点喝喜酒才好。一场美好相逢，就这样散去。到了正月初六，汪爸汪妈和方菲又飞向了英国，开始新一年的奔波。汪波也开始收心工作了。小剑又走进校园，高大山陪同颜真也飞了回来，一切都是锦上添花，充过电的春节，再踏向原来的生活轨道，感觉劲头更足。

胡晓燃的艺考之路，全部都已告终。剩下的就是等待所有录取通知，和所有考生一样参加高考进行文化课的考试。

时光在高三的孩子们眼里，总是太快划过，一转眼，胡同口陈大河家旁边的那棵大槐树，槐花已经缀满枝头。又一个周末，学校接连几周，才给孩子们放了一天假，颜奶奶笑呵呵说道：“每年这个时候，我都给院子里的孩子们做金镶银。眼看着，你们都要上大学飞走了，就让奶奶再给你们做一次吧。”

颜真嘴里说的“金镶银，”其实，就是槐花饼。雪白的槐花，镶嵌在玉米面里，金黄雪白，颜奶奶说，这叫“金镶银。”

香味飘满了院子，整个家属院的孩子们都来了。小厨房门口，排成了一个长队，全都眼巴巴地盯着锅台上的盘子。老满负责和面，坐在锅台前面劈着木柴烧火。颜奶奶笑呵呵说道：“别急，都有份。”这一个长队伍都是小学生系列的。

铲子还没落到盘子里，一只手就伸向了盘子，把饼抓走了，随后，就是一句，“哇，好香啊！”一直快到天黑，颜奶奶才算完了工，她站起来，捶了捶腰，好酸啊，才去水池里洗碗。这都是往年的回忆。

而陈大河家补习班的五个人今天嘴里吃到的，全都是“金镶银，”这味道更比往年格外香甜。

当颜真端着盘子，给孩子们送去的时候，微笑着说道：“每年槐花盛开的季节都是奶奶的节日。孩子们，奶奶的金镶银会祝你们前程似锦的。”

五人都咂着嘴吃着，酥香早已甜掉了舌头，陈大河作为代表发言，他抱歉着回应道：“今天奶奶又忙碌了一天，先管够了院子里的小学生，又要再管够我们这些高三的，我们无以回报，唯有成绩……”颜真发现，五个孩子都来拥抱她，摇着她的胳膊说道：“奶奶辛苦了，今年吃了奶奶的金镶银，我们都如虎添翼，希望我们都能赢胜，给大家都带来好消息。”

颜真看着眼前的盘子一摞摞地全空了，脸上欣慰地笑着。她想到，大自然的馈赠，四季的轮回，也能够给孩子们带来一些久违的欣喜，自己的腰就是再酸楚也是幸福的。

颜真一脸笑意，抑制不住地喜悦着说道：“能够看到孩子们吃得那么香甜，奶奶心底就是欣慰的，奶奶如果能够用美食留得住你们的回忆，也是一种幸福的回忆。孩子们，你们的时间都很珍贵，奶奶就不打扰了，”颜真说完，就要拿起空盘子，急忙转身出来了，她害怕别人看见她眼睛里的酸涩。

陈大河这一回眼皮子快极了，急忙往前一步，抢在颜奶奶的前面，把桌上散放的盘子很快地摞在一起，抱着出去了，说道：“奶奶，今年这刷锅刷盘子的活都交给我了。好学生不差这十分钟的。”

颜真只能两手空空地，跟着孩子们往院子里走，在这个院子里，她给这些孩子们最亲，她想用自己做的每一样美食，喂食孩子们的胃。没有什么，比看到一张张幸福的笑脸在眼前徜徉更美好了。她喜欢听到他们的笑声，更愿意看到他们每一个微弱的进步，她甚至，比他们的家人更欣慰。而实际上，她和孩子们的情谊，早已浸透到了亲情的氛围里。她看着三个男孩子，在水池里刷盘子，两个女孩围着一口大铁锅刷锅，嘴里禁不住笑着说：“孩子们不慌，还是让奶奶慢慢刷吧。”

“奶奶，我们怕，再不刷，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五个人异口同声着说道。

这一句过后，就是鸦雀无声。很久地沉默过后，就听到疾风骤雨的抽噎声，慢慢地，慢慢地，在小院里弥漫开来，衬着天空的七彩晚霞，每一个人，都背对着身体，不想让晚霞照到自己的脸上，更不想让晚霞照见自己的满脸泪光。那就让肆意的泪水在尽情地流淌吧，就让舌尖的香甜再伴随着眼泪流淌吧。

一直都快到天黑了，颜奶奶看到孩子们，还不愿意离去。颜奶奶想让孩子们笑起来，她控制着自己，笑着说道：“孩子们，你们还记得吗？前年这厨房的旁边，冒出了一棵枣树苗，刚开始，头上只顶着几片尖尖的幼芽，当时它们是那么的弱不禁风，后来，见风就长，等到春天过去了，初夏凉爽的风，吹进院子里，枣树苗已经长到我的下巴了，再又过了两年，今年是第三个年头，它已经长成了院子里遮蔽风雨的大树了。孩子们，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们都会长成未来的栋梁，去建造你们的理想大厦吧，奶奶为你们助威，也为你们幸福。”

孩子们接受了奶奶这份沉甸甸地祝福。人生路上，爱和温暖撒下的都是幸福的种子，这种子一遇到阳光，遇到雨露就会生长。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长成参天大树，都能遮蔽人生旅途上的风寒雨雪。爱而居，温暖而居，真情而居，眼泪流出的都是金灿灿的珠子。相逢无悔，真情无悔，所有情谊都是一首歌，都是一首在心底传唱的歌。

第二天，天刚拂晓，李姝带着五个孩子，走了一里多路，来到了龙泉塔下。这里自古就有一个风俗，家里有考生的，临考之前，家长或老师都会带着来攀登古塔。在太阳刚初升之前，站在顶层，考生们对着东方的第一线曙光，喊出自己能够考上心仪的大学，常常会能如愿以偿。

塔内一片黑暗，楼梯非常窄，坡度也很陡峭，几近七八十度。李姝在最前面，她一直在告诫孩子们，说道：“大家都要慢点，都不要慌，都要注意脚底下，踩稳，不要打了滑，我们来得早，时间很充足。”李姝一行六人，手脚并用，三个男孩在后面都打着手电筒，算是护卫队。

终于爬到了塔顶，太阳还没升起来，先看看四面窗户里的家乡城市，护城河沿着城市，蜿蜒流过，像是一条缠绕保护的玉带。再放眼望去，三面的青山矗立在视野的极限处，巍峨壮观，又风情无限。陈大河招呼大家说道：“鸟瞰一下，我们居住的小院子，是不是全部尽收眼底？”

李姝回应道：“因为我们就住在塔下不远，等于近距离高清看了一个俯视图。小胡同、小院子都掩映在一片绿树荫里，还是很沉静朴实的。”

等一切都尽收眼底，大家都来到了东边的窗户前，静等太阳升起来。终于，一轮火红的太阳跳跃着从东边的山脊背后蹦出来了，大地万道霞光，吉祥又如意。

李姝说道：“亲爱的孩子们，大家都过来了，太阳升起来了，希望也要腾飞了，都喊出你们心中的夙愿吧！”

只听到一声声划破长空的呐喊，穿过房顶马路，逐渐苏醒过来的城市，直达云霄，再接着腾飞的火红太阳，向着最美好的未来飞去。

从塔顶，落脚到地面上，再奔驰到上紧了弦的教室里，每一个人心里都像有了神助，再向着理想的高峰冲刺发力了。

医院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大家都踊跃捐款，爱心箱里落满了沉甸甸的情谊，还有最美好虔诚的祝福。陈本朔和工会主席捧着爱心箱来到王长江家，看到他刚陪着哥哥透析回来，正帮着哥哥摁针眼。

陈本朔说道：“王老师，这是全院职工的一点微薄心意，希望能对你们目前的状况有所改善。”他把箱子双手递给王长江，蹲下来，双手紧紧握住他哥哥的双手，又转脸对工会主席微笑说道：“王老师别那么悲观，你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这是我们工会上的事，也是大家的事，你说是吧，李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