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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槌(53)
作者:荆盼 阅读记录
“我自己的问题,你来玩儿吧,输太多快没零花钱了。”陈姿燕穿着一件白色的挂脖棉麻吊带,雪白的手臂撑着下巴,拉长了脸,盯着麻将机吞牌,突然不说话了。
褚康时瞧她一脸又不服又委屈,笑着安慰道:“别难受,我给你赢回来。”
这小姑娘是他在楼下遇见的,天黑,她蹲在树底下像蘑菇似的,好像在哭。
上去仔细一问,原来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想着与她姐姐是熟人,把她一个人放在那儿不安全,于是让她上来一起玩,散散心。
“我要不给你姐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褚康时打出一张牌,问道。
“不要。”陈姿燕闷闷说,眼睛往桌上的手机看,忽而语调有了起伏,“你在帮宋老师追我姐?”
褚康时瞥了她眼,给手机息屏:“非礼勿视。”
“哼!”陈姿燕一脸不屑,“追不到的,我姐夫另有其人。”
褚康时笑说:“唷,你姐夫何方神圣啊?沈洵祗吗?”
她圆圆的小下巴高傲一抬:“对啊。”
褚康时笑得更猖狂了,摇摇手指:“有你康时哥守护燕都的每一天,他没这个机会。”
陈姿燕冷呵一声,挑了挑眉:“要不要打赌?”
盯着她双手抱胸,颇有些俏皮的模样,褚康时心里莫名愉悦,再无稽的话也捧了场:“赌!”
“输的人请吃饭。”
褚康时伸出拳头,单薄的眼皮抬起:“请一年份的?”
陈姿燕也握起拳头伸过来,在他上面轻轻叠一下,咧开嘴:“行!”
她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不同样,一个像月牙,一个像碎钻,精巧可爱。
收起推牌的手,褚康时拿起车钥匙起身,拍了拍她的脑袋:“走吧,陈大小姐,早点儿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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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凉透的茶喝进嘴里失去了滋味儿。
宋聿诚拿起手机对着安静的屏幕思量几秒,手指一点,隐藏了朋友圈。
起身时,腿僵硬得有些麻痹感,关掉台灯,踏着略沉的步子上楼。
门铃响。
将近夜晚十二点。
他缓慢过去揿着可视门铃的按键:“哪位。”
摄像头里的灰伞顿了一下,忽然掀开。
模糊的画质中,一双清丽的眼睛眨了眨:“宋老师,没睡吧?”
宋聿诚怔神。
“稍等。”
步履似刮过轻风,他打开门。
玄关外门台棚沿落着丝线雨,叮叮咚咚。
姜怡妃穿着宽松的黑色运动裙,扎着低马尾,脚边放着一只塑料袋。
她抿着嘴,眼珠子左右动了动,好像有些局促:“......那个,打扰了。”
宋聿诚抓紧了门把,低眸撇到袋子里的报纸,问:“有急事?”
姜怡妃说:“我做的瓶子碎了,想拿过来给你瞧瞧。”
她是素颜,身上散过来身体乳的淡香,更像是洗漱完后急急忙忙出门的。
“这个点?”他静静望着她,“我这儿可不是给瓷器挂急诊的地方。”
大概是借口被揭穿,姜怡妃绷着的肩膀肌肉松懈下来,撇了撇嘴,眼珠子往旁边看,敛着眼皮,玄关灯下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吐出来的字有些烫嘴。
“就是有点担心你。”她慌忙又补充说,“你别误会,你之前半夜也去看过我,礼尚往来。”
很轻很轻的声音在吵闹的雨声中格外清楚,随着收伞的动作水珠凌乱四溅。
倏然品到碧螺春留于唇齿间馥郁香气,清新纯正。
宋聿诚接过塑料袋,侧身:“进来。”
姜怡妃咽了咽喉咙,犹豫了一下,走进玄关。
一扇门隔绝雨声,蓦然寂静。
他就直直立在一边等着她,缄默不语。
靠近男人的右侧肩膀莫名感到了一丝压迫,她缓缓蹲下,抽鞋带的手腕忽然被牵住。
“是礼尚往来......”
地板上两道影子逐渐齐平,他的声音低缓不耐,携着点儿拷问者的引诱。
“还是情不自禁?”
第38章 带雨
低着头, 姜怡妃心慌一瞬,慢慢抽出手:“如果让你误解成情不自禁,我会困扰。”
她弯着腰半蹲, 继续自顾自地解鞋带, 刻意稳定了语调。
手上动作拉错鞋带的方向,变成一团死结。
这儿灯光昏暗,她的影子遮住鞋面上的结,一时半会儿看不清先扯哪团。
指甲用力扣着绳结,后背燥热。
身旁的黑影再次倾下来, 兀自接手了她的鞋带,修长的手指抽拉轻挑。
刘海微晃, 他幽深的眼眸掀起来, 视线定过来, 长吁一口气:“姜怡妃,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向后指了指里面墙上的挂钟,“深夜十二点,跑到一个男人家里送关爱,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姜怡妃舔了舔嘴唇:“觉得我是一位非常真诚的朋友, 他会很感动。”
她把天聊死了。
宋聿诚又叹气, 垂眸:“嗯,感动。”
昏黄的玄关,能听到指针走动细小的声音,进入一场僵持。
他好像非要问出一个理由。
姜怡妃很困惑。
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 脑子到底哪一个环节短路了。
首先是听说他的事情后出现了同情的情绪, 睡前扫到他的朋友圈, 不停地想起他在苏香山上修复过的香炉,树根向左膨胀的图案记忆深刻。
再加上陈姿燕说他得过抑郁症。
一个表面强大, 实则在压抑脆弱的宋聿诚诞生了。
内里越发揪心,她怕他从墓园回来心情会非常糟糕。
开车过来看到别墅里的灯还亮着时,她没有多想,下车按下门铃。
宋聿诚扯开了鞋带,帮她重新打了一个蝴蝶结。
怎么又系上了?
姜怡妃抬眼,神色疑惑:“你不想让我进去吗?”
“太晚了,花瓶先放我这里,等我修好再通知你来拿。”他站起来,提走塑料袋拐进最近的客厅放在茶几上,然后走进屏风后的柜子,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车钥匙。
他对她皱着眉说:“外头雨大吗。”
她摇头:“还行。”
“算了,我送你回去。”
姜怡妃听得一愣一愣的,盯着他愈发黑沉的眉骨。
他走下小台阶,作势换鞋。
姜怡妃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宋聿诚,你先看看花瓶能不能修?我想顺便借个洗手间......”
宋聿诚转过身看她,脸上仍是严肃又认真:“这个花瓶很重要?”
本不值钱的东西,破了再做一个便是,她也只是拿着它过来当借口。
姜怡妃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我辛辛苦苦做的,不想就这么扔了。”
看到它碎掉的时候,她难过了,这句不是撒谎。
“来都来了......”
又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胸口的闷气持续膨胀。
宋聿诚伸手按开了廊里的灯,周身一下子亮堂起来,身上的黑衬衫凌乱又冷俊。
“姜怡妃,我不是什么好人。”他垂眸觑下来,他抓她的小臂从衣角上拿开,“进了这个门,你今晚有回不去的风险。”
镇定的嗓音仿佛敲响了深夜寺庙里的钟。
警钟。
姜怡妃轻轻蹙眉,听在耳里不是滋味儿,好像她是来“千里送炮”的。
她偏头四周扫了扫:“宋老师家里准备得真齐全,平时还喊过别的女人?”
她语气带着不满的情绪与轻视。
“......”宋聿诚愣了愣,想起家里还真没有她说的东西,本能得想反驳,但止住了话语。
他可以还嘴,说些让她知难而退的话,也可以低头吻下去,相信以她对他们关系的认知也一定不会拒绝。
宋聿诚想了想,作罢,把钥匙随手放在鞋柜台上:“我要是素质低下,也可以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