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 陈酒白的表情变化了几次。

先是错愕, 随后若有所思, 最后他竟然笑了出来。

林橙：“呃……”

陈酒白抬高左手手肘搭在车窗口，手掌扶额失笑：“不知道。”

林橙咬着嘴唇，眼里全是不解, 不知道就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笑的？

陈酒白笑够了，清清嗓子正色道：“我连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都不知道。”

这下轮到林橙错愕了：“季月不是你女朋友吗？”

“季月？”陈酒白思索了一会儿, 摇摇头，“不认识。”

“怎么会……”林橙睁大一双美眸, 她弄错了吗？难道她记错季月给她看的照片上的人脸了？

陈酒白偏头问她：“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叫季月的是我女朋友呢？”

林橙喃喃道：“因为她给我看了你的照片, 说你是她的男朋友。”

陈酒白皱了皱眉：“什么样的照片？”

“就是一张你正在吃饭的……”林橙努力回忆着，但当时她并不在意季月所谓的男朋友是何方神圣，所以没太仔细看，细节她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我搞错了。”

“等一下。”陈酒白摸出手机, 当着林橙的面拨出去一个电话。

邵轩还开着车，看见显示屏上的来电人挑了挑眉, 他连上蓝牙耳机接通：“喂，才刚分开一会儿就找我，有什么事？”

陈酒白忽略他语气中的调笑, 单刀直入地问：“有个叫季月的人, 你认识吗？”

邵轩没个正形：“美女吗？我认识的可太多了。”

陈酒白扶着额头的手更紧了些, 无语：“认不认识？”

邵轩嗤了他一声没意思, 回答道：“让我想想啊。”

等了良久，陈酒白都快忍不住挂断电话了，邵轩才说：“想起来了，她好像是小桐的小姐妹，和我们远远的遇见过一次，小桐跟我说她想加你微信来着，我问过你了但你没给。”

陈酒白没有从记忆中找出这一茬。

“怎么？她又找你了？可是我和小桐都分手了，她怎么找到……”

得到答案的陈酒白毫不留情地打断邵轩的碎碎念：“知道了，挂了。”

音乐已经关了，狭小的车厢里除了陈酒白打电话的声音外再无别的杂音，林橙基本能听清他们的通话内容。

陈酒白收起手机，看着林橙说：“你现在知道了，我的确不认识你说的季月，……也没有女朋友。”

林橙有点尴尬，伸手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朵后面，不明白地嘀咕：“她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啊？”

陈酒白耸耸肩：“不知道。”

林橙也不知道说啥了：“那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陈酒白突然想起他和林橙刚遇见那天以及后来在其它地方偶遇，林橙总爱盯着他看，并且目光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同情。

再结合她刚才问的问题，陈酒白眯了眯眼睛：“所以你这段时间看到我心里想的都是我被人绿了？”

林橙闻言猛摇头，刚别好的头发又散下来几缕：“没有没有，……好吧，有想过但没有一直想啦，只有几次而已，而且我想的是要不要提醒一下你，并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

陈酒白似有若无地冷哼了一声。

林橙尬笑着：“那没有别的事了，我回去了。”

陈酒白点了点头：“林老板，你……”

林橙已经推开了车门，见陈酒白欲言又止，歪着头问：“嗯？”

陈酒白深深地看她一眼：“没事，回去早点休息。”

气氛有点微妙，林橙下意识地拒绝深思：“哦，好。拜拜。”

看见林橙刷卡进了小区大门，陈酒白才收回视线，驱车离开。

林橙走在石子路上，鼓起一边腮帮回想刚才的乌龙，亏她之前还因为看到高继和季月太亲密而为陈酒白感到生气，没想到他本人根本不知道被别人冠上男朋友的事。

季月当初说陈酒白是她男朋友的契机是向林橙解释她和高继清清白白，然而事实并未如此，陈酒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同样的，她撒这个谎更加证明她和高继之间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清白。

不过他们两个都是单身，碍不着别人，一起吃饭逛街约会也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林橙更加觉得她当初的决定正确了，高继这种一面对她纠缠不休一面和季月暧昧不清的男人沾不得。

林橙没意识到的是，得知陈酒白没有女朋友，她第一反应是意外，而在后来双方一系列的交换信息当中，她忽略掉了心中那一抹窃喜。

第二日，歇业一天的书店敞开门迎客，一切都似往常般时而忙碌时而清闲。然而在下午的时候，竺钰打来的电话搅乱了林橙的心情。

手机铃声响起时林橙正从二楼抱着一摞书下来，她加快脚步把书放置台面，摸出手机接通：“喂？”

“橙子。”竺钰叫完她的名字突然哭起来，哽咽着说：“我好难过。”

林橙一瞬间就慌了，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竺钰不是轻易流眼泪的人，以往她俩去看电影，泪点极低的林橙总是哭得稀里哗啦，竺钰还笑她太过感性。

“他们……他抢了我的设计。”竺钰哭个不停，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不清晰，“那明明就是我的想法，他还不承认，上次开会我才展示过，他那个时候根本没说过他和我想法相似，他也没有画图。”

林橙走到一处安静些的位置，努力辨听：“你是说前段时间你们新游戏的设计图稿吗？”

竺钰吸着鼻子，说：“对，他把我的画pass掉，然后又用我的设计。”

林橙没听明白：“意思是他盗用了你的图？”

一瞬间的崩溃之后竺钰渐渐稳定了情绪：“图是他后来自己画的，但核心要素完全就是照搬我的设计，连主角都和我的很像。”

林橙想起那张额心有个太阳纹的男孩画像，问：“他是谁？”

“我领导。”竺钰提到他就气愤，“我刚才去找他理论了，但他根本不承认，还说他pass掉我的设计就是因为他早就想到了那些要素，觉得我的设计没有其他新颖的点，达不到采用的标准。”

林橙听完也生气了：“这人怎么这样啊？！那你的其他同事呢，当初开会他们总见过你的画吧，没人发觉你领导的画和你的相似吗？”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竺钰抹抹眼泪，“我不知道他们看出来没，但我提出观点后没有一个人帮我说话，反而觉得我领导的资质比我高很多，说我没有资格质疑他。”

“太过分了！”林橙捏紧手机，“你就该把你的设计稿甩在他们脸上让他们仔细看看，什么人啊都是。”

竺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很伤心，我之前还觉得大家都挺友好的，没想到根本没人真正把你当成朋友，说不定还想趁机踩你一脚。”

林橙无言，职场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尤其是竺钰公司这种大家明为同事，实际上互为竞争对手的。

这件事上她也没办法帮到竺钰什么，只能隔着电话不停地安慰她。

“我跟他们理论完后太生气了，简直一秒钟都不想在公司多待，所以从领导的办公室出来就写辞职信提交上去了。”

这的确是她的风格，林橙理解地点点头，问：“那你现在在哪？”

“还在公司，辞职需要审批，我刚交上去，心里太难受了就想打电话给你，等批下来我就立马收拾东西走。”竺钰说。

林橙握着手机转身：“我去接你。”

她想起竺钰从前总跟她吐槽这份工作好难，每天都想辞职，但一直坚持到现在，如今却因为领导的不作为让她彻底寒了心，辞职信交得那么果断。

想了想，林橙接着说：“什么破公司，这种作风趁早远离了好，不管怎么样还有我呢，实在不行，我这个书店多养你一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