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沪上烟火(二部)(10)
作者:大姑娘浪 阅读记录
舞台上乐队演奏,女歌手唱的如梦如诉:一抹彩霞/天际里残留着一抹彩霞/是那么瑰丽也凄凉/转眼却要消失/往日的梦/默默地流逝/往日的爱/淡淡的消失/莫要追忆追忆/也莫要失望/让它淡淡流去。张太说,好听,歌曲名是什么。雷太太说,一抹彩霞。她唱的最动听。张太说,她叫。雷太太说,董岱,只有在东方宾馆,能听到她唱歌。一曲唱罢,又来一首漫步人生路。
李先生说,我在上海四处寻找潘总,呼机也不回,原来到广州。潘逸年笑说,寻我有事。李先生说,无事我会追到广州来。潘逸年说,难道酒店定了。李先生说,承蒙吉言,多方合同签完毕,独缺潘总这份总包合同。潘逸年说,给张维民就好,我回去会看。
张总在旁边听到,笑说,潘总可要安排好,否则到时项目打架,要头痛了。李先生说,什么意思。张总说,我们侨办,打算建华侨城,预算上亿,是一项大工程,目前在走报批流程,最晚明年立项。这趟让潘总来,是有意潘总公司加盟,一道参与华侨城的工程建设。
李先生听后,没响。待女歌手唱起来,李先生凑近说,潘总公司,是指苏烨的中友集团。潘逸年摇头。李先生恍然,笑说,老奸巨滑。潘逸年说,我受雇工问题困扰,不得不和苏烨合作。但合伙生意难长久,一旦政策有了明确定论,总要分道扬镳。李先生说,有希望嘛。潘逸年笑说,这几天在广州待下来,我更加有信心了,不但有希望,还会很快。
雷太太说,广州刘文正上台了。李太太说,唱啥歌,掌声太响了,报幕的听不清。玉宝说,唱的是秋蝉。李太太说,唉哟,我最欢喜这首歌。
厅里迅速安静,只有音乐伴奏和优美歌声。玉宝忆起新婚夜,当时辰光,怀揣着忐忑心情,听到窗外无线电,唱的也是这首。不自觉悄悄望过去,潘逸年倚靠沙发,和李先生在讲话,光影半明半暗,表情模糊,玉宝想,男人一定忘记了,没人会在意。
潘逸年吃口红酒,突然笑说,我洞房花烛夜,听的就是这首歌。李先生说,是你要听,还是太太要听。潘逸年说,邻居在听,声音太大了。李先生说,如此的悲伤。潘逸年说,是呀,当时心情全无。李先生说,难道。潘逸年说,不要瞎猜。李先生说,愈这样愈想猜。潘逸年说,秋蝉总会唱完。李先生笑起来。
彩灯大亮,一曲唱罢,歌手休息,轮到互动时刻,请观众上台献唱,李先生站起,不停挥手,报幕的走过来说,先生贵姓。李先生说,姓李。报幕的说,李先生,要唱什么歌。李先生说,不是我唱,是我这位朋友唱。指着潘逸年说,唱的棒极了。报幕的说,这位先生贵姓。潘逸年不语,李先生代为答,姓潘。报幕的说,有请潘先生上台,献唱一曲。潘逸年推拒,宋总几个怂恿,报幕的说,掌声在哪里。所有人掌声雷动。
潘逸年盛情难却,放下酒杯,站起走向舞台,和乐师简单沟通后,报幕的说,下一首歌曲,一段情,原唱,刘文正,有请潘先生演唱。
潘逸年接过麦克风,伴奏响起,低沉嗓音,唱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还会想到你/我只能怪自己/有时候太任性/记得我们/相偎相依/爱的路上/只有我和你/分手的时候/没有一句话/也没有一封信/想你的时候只能/回味那失落的一段情。
李太太喃喃说,我就晓得,我就晓得。玉宝不露声色说,晓得啥呢。李太太脱口说,雪莉。意识到失言,忙笑说,潘总没讲过吧。玉宝心微沉,又是雪莉。玉宝说,讲过的,在香港的女朋友。李太太微怔说,潘总倒是坦荡荡。玉宝说,是呀。
猜的果然没错,也实在好猜。玉宝说,我还晓得,雪莉最欢喜听,偏偏喜欢你这首歌,是吧。
李太太感慨说,是呀。雪莉,是个霞气有魅力的小姐。凡是认得的人,无不被折服。
第13章 听闻
玉宝笑而不语。 李太太说,早些年前,雪莉在我先生公司工作,任规划师。脑子灵光,又勤奋,能力强,到我家里来作客,言谈举止活络,三两句,讲进人心里,雪莉聪明到啥地步,听我一口上海话,起了兴趣,常来陪我聊天,仅仅一个月,就讲得霞气流利了。结棍吧。玉宝说,嗯。
潘逸年拿着麦克风,坐于高凳,安静的唱歌,一束光打在身上,地上一团残影。
李太太说,雪莉出生名门望族,天之娇女,善良有爱心,还是保良局的义工,出钱出力,毫无娇纵狂妄之气,更无门第高低观念,潘逸年当时,实话讲,可无现在这般神气,不过是身背巨债、在异乡打拼的穷小子,雪莉的身边,也不乏富贵少爷追求,却对潘逸年一见钟情,讲老实话,潘逸年能很快还清债务,也有雪莉的功劳。玉宝没响。
李太太说,后来两人相携到我家做客,看的出,感情蜜里调油,相当的要好,令我也不由心生羡慕。李太太叹气说,不瞒玉宝,像我这种旧式婚姻,吃穿用度不愁,但两个人,感情没的。玉宝说,既然要好,为啥要分开。李太太说,原来玉宝不知呀。玉宝嘴硬说,是我不想问。李太太说,潘逸年要回内地发展,雪莉则想留在香港、或着英国。侪不肯相让。后来么,雪莉先松软,往英国读完书,再去内地,潘逸年也答应了,啥人晓得,这才多少辰光,就结婚了。
明明全是李太太在讲,玉宝倒嘴唇皮发干,上下紧黏着,难分开。李太太说,我交关生气,不是气玉宝,不知者无罪。是气这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表面花好稻好,背转身去,喜新厌旧。玉宝没响,忽然掌声雷鸣,潘逸年唱好歌,把麦克风递给报幕人,报幕人说,潘先生再来一首。潘逸年笑摇头,坚决走下台。
雷太太赞说,没想到啊,潘先生多才多艺,潘太太,潘太太呢。李太太吃口茶,慢悠悠说,走了。宋太太说,我们光顾听唱歌,倒没注意,什么时候走的。李太太说,走有一歇歇。雷太太说,潘太太漂亮,讲不出的漂亮。李太太说,有啥讲不出,主要皮肤白,一白遮三丑。宋太太说,上海空气好,潮湿,养人。冯太太说,走也该打个招呼,这样无声无息。李太太说,还年轻,文化又不高,可以体谅。
张太说,我听了李太的话,我也要拔腿就走。李太太说,不讲了。雷太太说,要讲,我们要听。张太说,人家结婚了,还要提潘先生前女友,总归不高兴。宋太太说,仔细讲讲,提了前女友什么。李太太说,没意思,还是不讲为好。宋太太说,我们听张太讲。李太太说,有啥讲头呢。雷太太说,闭嘴。张太想想说,算了,唱歌声音太吵,我也听的含含糊糊。宋太太说,是不好讲吧。张太笑说,我这脾气性格,本身就不爱在背后,说三道四。李太太面颊泛红。雷太太一拍手说,广州邓丽君上台了。宋太太说,唱的什么歌。雷太太说,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众人笑起来说,让对面的男人,好好听听。
玉宝走出翠园宫,慢慢回到房间,站在阳台,吹了会凉风,才去卫生间汰浴,换了衣裳,电视也没气力看,躺倒在床上,胡思乱想,五味杂陈。没过多久,听到开门声,玉宝翻身朝里,潘逸年坐到床上,凑近笑说,哪能先回来了。玉宝不理。潘逸年伸手扳肩膀,玉宝厉声说,走开。估计太悲愤、或别的缘故,讲出的话,并无凶狠气势,反倒软绵绵。
潘逸年以为,是嫌鄙身上的烟酒味,没讲啥,去卫生间了。待再回来,捻暗台灯,照旧把玉宝揽进怀里,没反应。潘逸年亲了亲脖颈,仍然一动不动。潘逸年说,欢喜听我唱歌嘛。玉宝说,不欢喜。潘逸年笑说,为啥。玉宝说,不为啥。潘逸年说,总要有个原因。玉宝顿了顿说,难听。潘逸年说,开玩笑吧。玉宝淡淡说,没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