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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汤止沸(24)
作者:眼镜腿儿 阅读记录
周琎抬眼,故作好奇:“过两周就期中考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情聊鞋子?复习得怎么样了?我上次退步了三名,好担心这次还考那么差。”
这回儿,她还想跟人聊,对面匆匆敷衍两句就不想理她了。
脚上的新鞋穿着还是不适应,但如果只有这么一双鞋,那么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周琎走到不远处的陆靖文身边:“怎么每次这种时候都能见到你?”
陆靖文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旁,和她走到楼梯间:“陈曙天让我来还你作业。”
周琎接过练习册,深呼吸一口,道:“我之前不是故意买盗版鞋的。”
“嗯,”陆靖文应了一声,看着她脚上的鞋,道:“这些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周琎的脚步停了。
陆靖文也停下来看她:“我不觉得贫穷应当自卑,也从来不……”
周琎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觉得贫穷应当自卑,但你瞧不起因为贫穷而自卑的人吧?”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能看出来。
他瞧不起她觉得自己妈妈的职业见不得光,瞧不起她不敢带好朋友去破破烂烂的家,瞧不起她藏起身上廉价物品不敢承认……他瞧不起她,从方方面面。
她揪着他的校服领口,迫使他低下头来:“不要跟我说这些话。你穿着比我贵一倍的校服,在我骑着三百块自行车的时候,两千块的山地车对你来说只是减震功能还行。你从来没有缺过钱,也没吃过缺钱的苦头,你根本不知道自卑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告诉我,贫穷不应当自卑?”
她的手因为愤怒而忍不住发力。
陆靖文被拉着再低头,离她怒火汹涌的双眼更近了。
“陆靖文,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
第1章 反省
周琎揪完别人领子, 自己倒是过得很好。陆靖文几次路过走廊顺带看一眼隔壁教室,都能看见她在埋头苦学,一点不受影响。
但要说她发完火就忘了这事也不对, 她记着呢。看到他就要翻白眼,但因为技术不过关, 表现出来就只是单纯向上看而已;走路要特地走在官倩倩和陈曙天旁边,挑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更不用说坐下吃饭……零零总总,不足为道。
期中考结束,陆靖文依然是第一, 他顺着排名往下找, 在二十四名的地方找到了周琎,她的数学和物理都是满分, 比他做得更好。从总排名来说,周琎比之前进步了。
生气没影响她学习,但好成绩也没降低她的怒气。
陆靖文头一次觉得有点服气。
他有在认真思考周琎说的话,这次的爆发让他想到更早时候的“大少爷”, 原来本质上都是说同一件事。
说他不识人间疾苦, 做不到真正易地而处, 只能高高在上地夸夸其谈。
陆靖文做完作业回到家时还在想这件事, 坐在书桌前,余光看见林望星下楼上楼好几次, 干脆在他某次路过时出手把人捞进房间,关上了门。
林望星手上还抓着偷拿的小零食,结结巴巴地解释自己太饿了。
林望星不胖, 只是圆嘟嘟的很可爱,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嫌弃自己太孩子气, 向家人宣告要戒掉零食,努力运动,争取纵向发育。
结果被陆靖文抓到小家伙偷吃东西。
陆靖文把手摊开在他跟前,不说话。
林望星默默交出零食,满眼不舍。
陆靖文才道:“我有一个朋友,他认识一个女生……”
林望星抢答:“我懂!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
陆靖文一把捏住弟弟的脸,林望星迫于淫威,不说话了。就是因为这样,陆靖文才不找其他人,只找林望星,毕竟这种拙劣伪装骗不了人,只能暴力镇压。
陆靖文将认识周琎以来的所见、所闻、所想都说给林望星听,只有些最隐秘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明晰的东西没能说出口。
他问林望星:“是我错了吗?”
林望星道:“我不知道你是对是错,但我觉得你对那个女生好刻薄哦。”
“……刻薄吗?”
“我听下来,感觉她好像也没做什么特别不好的事啊,基本没有影响到其他人。你可以不喜欢她的性格,但没必要特意让她知道你讨厌她啊。”
陆靖文有些恍惚:“她可能抢走了其他人的机会,而且她对她妈妈不好。”
他没有告诉林望星这里的“妈妈”说的是陈思芸,哪怕只要这么一说,林望星立刻就会调转枪头,站到他这边来。
林望星摸摸脑袋,道:“如果她真的抢了别人的机会,肯定是她不对。但我还是觉得你对她特别苛刻。我做错事你都会先教我,不会直接就认为我很坏。”
陆靖文:“……”
林望星还道:“而且人本来就很容易对亲近的人脾气坏,你有时候对我也很凶啊!”
他趁机控诉。
“对了,还有可能是她妈妈做错什么了,那个姐姐才发火的。大人也是会做错事的,不是只有小孩才会犯错。
“反正我觉得你对那个姐姐要求太高,管得也太多,有点不像你。”
林望星下了结语。
陆靖文没有说话,转身把林望星关出房门。他在弟弟“过河拆桥”的抱怨声中,打开手机,看着过年时的那一条“新年快乐”,点进周琎的微博,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值得分享的生活。
林望星发来一条微信:“对了,哥,我有点好奇,三百块的自行车真的能骑吗?不会走着走着就散架吗?”
这一瞬间,陆靖文突然明白了周琎的感受。他一点也不了解她的生活,却对她指手画脚,大加评判。
周琎还在生气。
他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六月是常受台风影响的日子,数学竞赛的预赛刚好举办在这个时候,老苏让高一数竞小组的成员全都报名试水。
他们考试那天是个风雨大作的周六,陆成岩开车送陆靖文去考点,林漾往他包里塞了一件外套,怕下完雨天气冷。
路上因为下雨堵得厉害,城区里几个下水设施规划老旧的地方已经泛起积水,陆成岩听着交通播报改了好几次路线,半个小时只开了预定路程的一半。
陆成岩看了眼时间,安抚他:“还好提早出发,应该不会迟到。”
陆靖文应了一声,看着车窗,雨点打在玻璃上的频率让它还来不及流下就被新的雨滴覆盖,整个窗户一片斑驳,将车内车外彻底隔成两个世界。
他在车里吹着空调,不冷不热,也无风吹雨打,唯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而他想着的,是车外充斥暴雨、积水和泥沙的世界。
和他不同考场但一个考点的周琎要如何出发,又能不能准时到达?
陆成岩在开考前十分钟将陆靖文送到考点。一下车,暴雨就打在伞上,让人感受到雨水的重量。
陆靖文尽量避开积水深重的地方,走到教学楼时还是湿了一点鞋,更不用说那些被风吹斜的雨滴,全都绕过雨伞,附着在人身上,形成一股淡淡潮气。
他现在沿最佳路线慢慢走上去,刚好能赶上开考。
但他犹豫片刻,还是在湿漉漉的走廊里小跑起来,从远处上楼,选择了会经过周琎考场的路线,从窗口匆匆一瞥。
周琎坐在角落,面色沉静,像是到了许久,没有一点手忙脚乱。
善游者溺,善骑者堕。①
她则相反,因为有很多劣势,所以从一开始就用更多的准备来避免。
陆靖文的心定了,跑向自己的考场,在铃声响前入场,全神贯注。
考试很难,哪怕他十分专注,考完仍觉一塌糊涂。为此,他既觉得仍有诸多难题可以探索,值得高兴,又生出点少见的不甘心,因为想胜过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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