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姐们，用得着她们俩出什么头啊？

谢榕谢杨耸了耸肩，随便找了两张椅子坐下了。

谢橘吃得不多，她一贯不怎么喜欢在外面吃饭，所以东西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陆思麒看着她几乎没有动的盘子，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他知道谢橘不想让自己跟她说话，可是他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不喜欢吃吗？”

谢橘摇了摇头：“不饿。”

“麒神你认识橘子姐吗？”对面的王曦看见少言寡语的陆思麒竟然主动说话，十分惊讶地问。

陆思麒点了点头，他张开口正要回答这个问题，谢橘突然起身说道：“我大肚婆就不跟你们凑热闹了！新宇，照顾好她们，记住不许喝酒。”

谢新宇连忙答应了，然后说道：“姐，我送你？”

谢橘摇头，起身出去了。

陆思麒眼睁睁看着谢橘走出了牛排店，在人行道上越走越远，看路径是奔着东门而去。

他呆呆地坐着，盯着面前鲜嫩多汁的牛排和意大利面，座中谈笑声又起，他听着听着，突然站起身来，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冲了出去。

他冲出了牛排店，迈开长腿，向着刚刚谢橘消失的方向全力追了过去。

身高腿长，追了没有多久，他就看见谢橘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她走得很慢，双手插在厚厚的黑色羊绒服里，因为出了饭店，随便耷拉在脖子上的红色围巾现在端端正正地围在她的脖子上，看上去很暖乎，先前放在牛排店桌子上的那本书，被她夹在腋下，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腋下夹的那本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谢橘听见了，正要弯身，陆思麒快速跑到她身后，伸手将书捡了起来，递给她。

谢橘一愣，伸手接过。她见陆思麒跑得气喘吁吁，藉着递书的当口，跟自己站得特别近，一双眼睛仿佛黏在了自己脸上一样，赤/裸裸地看着，那眼神儿令她脸颊微热，不由得心跳加速。

她移开目光，低声问：“你追出来干嘛？”

“你怎么不让我说？”陆思麒看着她问。

“咱们当初不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吗？谁都不许声张？”谢橘慢慢走，陆思麒跟在后面。

“可是——”可是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啊？你们家那边儿几十口人都知道了，你的朋友也知道了，你那边儿已经单方面破坏了协议吧？

“没有可是，不许你说。”谢橘不讲理，头也不回地直接命令道。

陆思麒神情因为这句话有些委屈，但最终还是嗯了一声，他紧紧地跟在谢橘身边，就那么跟着，也不开口，也不说话，谢橘走哪儿他跟着到哪儿。

“你在学校最近怎么样？”谢橘问，对他这个仿佛小狗一样的黏人法，也一时没有好办法甩脱，只好问道。

陆思麒先是没回答，好像没听到，明显心里有心事，直到谢橘奇怪地看向他，他才恍然：“对了，我今天一直想要跟你讲，姐姐，我最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工作！”

谢橘听了，目光移到他脸上，见他在说这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极是高兴，不由得笑道：“哦？什么好工作？”

“陈深洪你知道吧，刚才在牛排店你还说跟他认识？他让我去他的中心工作，给我助理的薪水！”

谢橘：“真的吗？”声音也有些开心。

“对啊！姐，我每个月有五千块钱的收入了！我再也不用出去外面打工了，陈校长他那家中心给的薪水，是我们全校所有中心里最高的。”他越说越是高兴，年轻的脸上闪着光彩。

谢橘笑着点头：“真好！那就好好干？”

陆思麒点点头：“我那天被陈校长找过去，说要收我为弟子，还要给我助理职位的时候，我跑回——”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隔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一直乖乖走在她旁边的他，突然将手探过来，悄无声息地握住了谢橘的手，还握得很紧，将谢橘细瘦的手给一把薅住，就不让她挣开。

此举将谢橘吓了一跳，她立即转过头瞪着陆思麒。

陆思麒却回避着谢橘的眼神，眼睛回避，手却不回避，十分坚定地握着谢橘，执拗倔强，绝不放开：“——我跑回你的公寓，我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也不敢敲你的门。姐，以前我的生活里，几乎从未有过好消息，可是遇到你之后，好像每一天都特别新鲜，早上睁开眼看见的太阳都是新的。我想到你，就觉得——，就觉得——”

觉得什么，他说了几次，都说不出来，脸还红了，眼睛甚至不敢看向谢橘，只敢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但是手却一毫不肯放松，依然握得死紧。

谢橘被他这个说话的口气闹得心如擂鼓，手掌心也微微发热，跟他那双大手相触的位置甚至滚烫得吓人，热度沿着手心向上攀延，最后她整个人都有些发热，觉得现在这个情形不对，但是一时之间，嗓子眼儿的肌肉全都不受使，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迷迷糊糊地就回到了家。房门在身后关上时，谢橘感到陆思麒微微屈下肩膀，她云里雾里一般的脑袋突然清醒，意识到——这个男孩子是要吻自己！她吓得心跳如鼓，平生都没有这么害怕过，脸红心跳头晕，千钧一发之际侧头避开了，手也立即挣开他的掌握，边匆匆向屋子里走边匆匆道：“坐一会儿就回去吧？现在又要顾及学业，又要——”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听见咚的一声，陆思麒将书包丢在地板上，跟没听见她说话一样，拉开鞋柜开始找他的拖鞋。

“我鞋呢，姐？”他翻了一会儿，没有找到，直起身体看着谢橘，问她。

他这个问句的声音跟他平时说话的口气不大一样，带了点儿“你扔了我的鞋吗”的质问，谢橘正在摘围巾的手停了，纤细的五指有些紧张地捏了捏羊绒围巾柔软的肌理，然后指着阳台上的收纳柜：“在那里。”

他走过去，拉开收纳柜子，翻出他的拖鞋穿上。

回到屋子，看着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的谢橘，陆思麒说：“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

做什么吃的？不是刚从牛排店出来吗？

“你刚才就吃了一口西兰花和一个小番茄，那样怎么可能吃饱。”他一边说，一边进了厨房。

原来，自己没吃什么东西，他全都看到了吗？谢橘看着他进厨房的背影，心里有些暖，也有些乱，抬手拿过抱枕，随手拉扯着抱枕上的流苏。

她一个人在这个屋子住着，房间总是很安静，除了一日两餐有阿姨过来照管，每周医生探视，其他时间就她一个人。她是个不习惯依靠别人的人，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搞定所有的事情，二十岁开始接父亲的班，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习惯了照顾别人，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陆思麒一样，反过来担心她，照顾她。

为什么不听话呢？不是让你好好在学校读书了吗？今天在教室外面看见你意气奋发、被一群学霸围在中间的那个场景，正是我喜闻乐见的啊？

回到这个公寓做什么呢？

她想着心事，手上不觉用力，竟然将流苏给薅下来一把。

厨房里传来叮当声，谢橘看着里面露出来的灯光——

不知道他在里面给自己做的什么？

她一把放下抱枕，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看见陆思麒拿出两块鸡肉，过水煮，见她站在门口，他说：“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就做完了。”

“做的什么？”谢橘问，看着那块儿鸡肉，心想一阵子没见，以他的厨艺竟然能捣鼓鸡肉了吗？

别做出来柴火鸡，又柴又硬又咬不动，到时候难道自己又要硬着头皮吃？

“很简单的。我前几天跑老乡那里——”他说到这里，有些害羞，有些不敢看谢橘的眼睛：“就是我们俩初见时候的那个老乡，你还记不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