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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妃哽了哽,气喘吁吁地质问,“可是你呢?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虚伪自大,亲手毁了她最渴望的东西,还想让她继续爱着你……你这么能耐,怎么不可怜可怜她?林知言跟你在一起根本不快乐,你自私自利的胡搅蛮缠,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霍述微怔,那些他不理解的情感、那些林知言无声的反抗,好像都在凌妃的这一声声质问中,渐渐清晰成型。
东西碎了可以补,感情破了可以修。只要毁了那份实验数据,赶走那些引诱幺幺离开的人,一切就可以回到从前……
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这个女人却告诉他,他无法理解的那些亲情爱情,是林知言最想得到的温暖。
“是吗,我毁了她最渴望的东西。”
霍述低声喃喃,似是茫然。
“人心只有一颗,糟践完就没了。”
凌妃冷声,“如果林知言没死,看在她曾经那么喜欢你的份上,放过她吧!”
不知道哪句话又刺激到了他,霍述抬头,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凌妃小姐,我今天身体很不舒服,没什么耐心。我不想闹得太难看,要么你直接点,把我想要的答案告诉我,要么……”
霍述轻咳一声,抬起满是绷带的手指按了按额角,声音低哑,“我想想,要是争执间你的人工耳蜗受到什么损害,修复起来会很麻烦吧?”
何止是麻烦?要是内机坏了,得手术才能修复。
“你想干什么!都说了我不知道她在哪!”
凌妃尖叫一声捂住耳后的外机,连连后退,直至后背贴上冰冷的电梯门,前所未有的紧张感令她头皮发麻。
她感觉到霍述的耐心正在流逝,这个疯子大概真要失控了。
叮咚,电梯门就在此时打开。
凌妃失去支撑,下意识朝后一仰,却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拉到电梯角落里护住。
“哥!”
是骆一鸣的声音,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语气非常仓促,“你身体还没好,先回医院躺着,这里我来处理,我来处理行吗?”
霍述看着电梯里的两人,抬手轻轻一按开门键,正准备合拢的电梯门就又哐当一声打开,随即被那只满是绷带的手按住。
他盯着骆一鸣,许久,了然似的,极慢地扯出一抹笑:“原来这事也有你的份吗,骆一鸣。”
“没有!我发誓,我真的不知情!”
骆一鸣咽了咽嗓子,一手护住凌妃,一手抬起试图制止霍述,“述哥,你冷静点。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逼问凌妃了好不好?”
“你,有什么面子?”
霍述双目黑寂寂地靠着门口,压抑地咳笑起来,“我只想问一个心安,有什么不对。”
他上一秒还在笑着,下一秒狠厉的拳风已挥至骆一鸣的面门。
骆一鸣躲闪不及,挨了一拳,顿时眼冒金星。
他从没见过霍述这般发狠的样子,简直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拳拳带风,试图将所有阻拦他的人碾作齑粉!
饶是骆一鸣从小练军体拳长大,也抗不过他这般拼命的打法,更何况还要忙着照看凌妃,多方掣肘,已是力不从心。
“走!”
骆一鸣一脚踹开堵在门口的保镖,拉着凌妃朝消防楼梯跑去,反手栓上门。
他一步三台阶,凌妃穿着裙子压根跟不上步伐。眼看着保镖就要踢开铁门,骆一鸣只好折返回来,身子一矮,抗麻袋似的拦腰扛起凌妃就跑。
“啊,我胃……你顶得我胃痛!”
“忍忍吧姐姐,落在我哥手里就不是胃痛的事了!”
骆一鸣一口气下三楼,喘着粗气道。
砰地一声,楼道口的门终于被大力打开。楼下住户似乎听到了动静,正打开防盗门朝上探头。
“咳……咳咳!”
霍述扶着门框,额发凌乱地搭在眉间,咳嗽声压在胸腔里,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意。
保镖扶了他一把,顿时被透过衣料的体温给震住,惊道:“霍先生,你在发烧!”
霍述唇瓣发红,眼下一片阴翳,从剧烈的咳喘中挤出一丝喑哑的声音:“别管我,追上去。”
“可是……”
“追!”
保镖不敢违命,拔腿朝楼下追去。
霍述扶着门框的手背青筋突起,绷带下隐隐渗出血色。他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整了整略微起皱的西服,刚朝着楼下走了两步,就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霍述及时抓住栏杆,闭目缓过那一阵眩晕。他是个很自律的人,平时哪怕没出汗,也会固定早晚冲个澡,此时却顾不得灰尘沾上昂贵的西服面料。
他想,他是真生病了。
林知言带走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留下的躯壳不过是行尸走肉。
阳光从楼道的窗户透入,霍述抬手捂在眼前,恍惚间视野里出现重影,仿佛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将那块“绿野仙踪”的原石置于眼前,站在柔和的光影中,歪着头朝他笑。
原石没有切碎,感情不曾破裂,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他目光涣散,不受控制地伸出指节,去触碰那抹纤细的身姿。
“幺幺……”
那光就在眼前,可他怎么也抓不住。
紧紧一握,幻影在指尖散作做虚无。
地下停车场。
骆一鸣单手拉开车门,将凌妃塞进副驾驶。凌妃的头被车顶磕了下,她顿时捂住脑袋,痛呼一声。
“系安全带!”
骆一鸣鼻尖上全是汗,大步从另一边上车,马不停蹄地发动汽车。
他猛打方向盘倒车,油门一脚踩到底,零百加速不过四秒,豪车一路咆哮着冲出了地库,将追出来的两个保镖远远抛在了后头。
骆一鸣直开出了两条街,确定霍述的人没有追出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将车拐入一家酒店的公共停车位,靠边停下。
“你没事吧?”
骆一鸣扭过脸,抬手碰了碰嘴角的淤青,疼得“嘶”了声,“让你别回家,你非不听。霍述昨儿被刺激得不轻,正是六亲不认的时候,你说你撞上他干嘛……”
话还没说完,就见凌妃抡起包砸了过来。
他“嗷”地一声惨叫,不可置信道:“你打我作甚?我刚救了你哎!”
凌妃眼眶泛红,看着骆一鸣一肚子的气:“是不是你将我的具体地址告诉他了?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我门口来!”
骆一鸣真是冤枉死了,当即瞪圆狗眼:“拜托你用脑子想一想,姐姐!如果你的地址是我说出去的,我为什么要跑过来救你?还被揍得一身伤,我犯贱还是欠揍?”
“你就是欠揍!他是你哥,你和他是一伙的!”
凌妃鼻尖红红,劈头盖脸一顿挠,“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就知道欺负平头百姓!”
“别打了别打了,疼疼疼!”
骆一鸣忍无可忍地抓住凌妃的腕子,刚要撒火,可一瞧见凌妃苍白的小脸,那点委屈的小脾气就哧的一声灭得干干净净。
“我好害怕……”
她眼睫一眨,泪水就滚了下来,手掌冰冰凉凉,看来的确吓得不轻。
骆一鸣没应付过这种场面,一时手足无措。眼下的场面让他生出一种长幼颠倒的错觉,仿佛自己成了哥哥,身边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才是年纪小一岁的那个。
“你别哭啊,我一看到女孩子的眼泪就头疼。”
骆一鸣慌忙扯了两张抽纸递过去,安慰她,“我哥那是在气头上,你先避一避,等他冷静下来就好了。”
凌妃接过纸按在眼下,种植的睫毛被泪水糊成一片,只是摇头。
“我好后悔,当初我就不该怂恿林知言接近霍述……你说得没错,其实我就是个没见识的暴发户,拜金的是我,想嫁入豪门的也是我,是我的物质主义害了我最好的姐妹。”
骆一鸣听到那句“想嫁入豪门”,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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