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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哑巴(53)



这会儿林知言睡意全无,倏地起身趿拉鞋子,拧开防盗门一瞧,就见凌妃气喘吁吁地站外门外。

【妃妃?你怎么……】

她的手语还没打完,凌妃已经冲上来,一把抱住了她。

什么也没问,只是一个用尽全力的、安心的拥抱。

好温暖,温暖到林知言鼻子一酸,险些又红了眼眶。

“杯子放着我来!你生着病呢,快去床上躺着吧,别顾着招待我了。”

凌妃将买来的橙子和梨放在圆几上,娇滴滴嗔怪,“我都来你家多少次了,能不知道自己倒茶?”

林知言只好将干净的玻璃杯递过去,一边吸鼻子,一边无奈打手语:【那你自己倒点热水喝,我生病了,也怕传染你。】

衣袖下凝霜般纤白的手腕,却烙着一片红紫的淤痕,格外触目。

凌妃瞬间就炸了,将杯子往圆几上一顿,拉住林知言的腕子尖叫:“他家暴你?!”

林知言一愣,收回手扯下衣袖,摇头比划:【不是,是我摘手表时拽的。】

凌妃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真不是,我发誓。】

林知言叹气,再三保证。

凌妃这才将心放下一半,抽抽搭搭去厨房洗了个梨子,哐当当切成块,然后端着盘子坐在林知言床边。

望着林知言鼻尖红红的憔悴模样,难掩心疼。

“那你们是怎么回事啊?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凌妃是个憋不住话的,到底问了出口。

林知言靠在床头,淡淡一笑,只是带着病容,那笑比哭好不了多少。

【他从来没有喜过欢我,接近我是有别的目的。】

林知言平静地打着手语,【大概我在他眼里连‘人’都算不上,和笼子里的猫猫狗狗没有什么区别……】

可凌妃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心疼道:“没事了言宝宝,没事了。不想说就不说,有我在呢!”

林知言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不受控制。

她的意识很冷静、很清醒,可是身体却好像,代替她记住了那种尖锐的切肤之痛。

于是林知言垂下手,头轻轻靠在凌妃肩上,抿唇不再言语。

……

骆一鸣发现,林知言已经好多天没有出现在霍述身边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知言和霍述走不长久,骆一鸣从一开始就知道。

倒不是因为他预知了什么内情,而是他太了解霍述了——一个聪明到近乎偏执的男人,有着变态般的超强意志力,从不沉沦,从不失控。

记得六七岁那会儿吧,霍述还没跟着白女士去国外生活的时候,曾在京郊那幢度假别墅住过一个暑假。

彼时骆一鸣已经被霍述整得服服帖帖,加上难得遇见一个同龄伙伴,就时不时瞒着老骆去找霍述玩。

他们最爱玩一款新出的掌机游戏,连着竞技了好些天,彼此都有些上头。

等到某天骆一鸣再兴冲冲带着“绝招”去找霍述时,却看到他站在院子里的油桶旁,毫不留情地将游戏机丢入了熊熊燃烧的烈焰中。

骆一鸣吓了一跳,扑上去大叫:“你干嘛烧了它!我姐夫特意托人给我从香港带回来的!”

霍述转过头看他,很平静地说:“因为玩游戏的时间超出了预期,它太影响我了。”

骆一鸣永远记得那天霍述的表情。

他眼底映着火焰跳跃的光芒,平波无澜,没有半点温度。

那一瞬间,年幼的骆一鸣第一次懵懂地意识到,霍述和他……或者说和这世上绝大多数庸庸碌碌的人不同,他注定会登上某处王座,睨视脚下尸骨成堆。

霍述从不沉迷于某人或某物,所有企图动摇他的东西最后都会粉身碎骨,连渣都不剩。

想着想着,骆一鸣竟有些同情林知言,还隐隐有些后悔。

或许,一开始他就应该警告林知言,提醒她不要妄图扑火……

可是,他又怎么会预料到后来的事?又有什么立场去提醒警告?

“嗐,也不知道那小哑巴现在怎么样了……”

骆一鸣思绪飘得太远,以至于心里话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断舌头,然而覆水难收,窗边看书的男人已经抬眼往来。

淡漠的、深寒的眸子,挂着笑问他:“你刚才,叫她什么?”

他叫她“小哑巴”,走神太严重,忘改口了。

“没、没什么……我说我爸呢!这不巧了,说起我爸,我忘了件事儿……”

骆一鸣将贫嘴遁术应用得炉火纯青,拍拍屁股一溜烟跑远。

霍述合上硬壳烫金的原版书,屈指抵着额角。

半晌,他倾身拿起茶桌上的镜面魔方,咔哒咔哒转了起来。

不知道想到什么,手上失了力度,魔方齿轮松动,尖锐的棱块像是爆珠似的崩了满地。

黑白的棱块噼里啪啦滚落他的脚下,像极了碾碎的骸骨。

……

林知言休息了两天,就打起精神投入工作当中。

凌妃担心她的状态,劝她再休息两天,这世界少了谁都能转动。

林知言只是浅浅一笑,回复道:【是啊,这世界少了谁都还得继续转动,所以我更要好好上班,好好生活。】

普通人没有矫情的资本,她林知言也不是那种因为失恋受伤就一蹶不振,甚至是忘了工作的人。

日子仿佛回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偶尔走过公寓大门时、一个人发呆时、打开冰箱却不经意间瞧见未吃完的手工馄饨时……林知言的心脏仍然会像尾针蛰了般疼痛,憋着一口气不知怎么发泄。

她强迫自己戒断,日子那么长,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四月底天气逐渐回暖,春光明媚,阳光宜人,很适合掏空心事去晒晒。

下午三点,林知言依约去养老院助浴,却罕见得没见闫婆婆出来晒太阳搓牌局。

【婆婆呢?】

林知言比划简单的手语,问正在院子里收被子和衣服的护工。

“在卫生间解手呢,我刚送她进去。”

护工回答,“昨天老太太偷吃了几颗荔枝,估摸着有点上火便秘。你进去等吧!”

林知言点点头,脱下开衫外套挂在门后,更换防水的雨鞋。

笃笃,她屈指叩了叩木门,当做打招呼。

卫生间内没有回应。

林知言好奇地伸长脖子,又叩了两声。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林知言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到洗手间,顿时一惊——

闫婆婆晕倒了!

她的脸磕在改造过的洗手盆上,双目紧闭,龙头上的水还在汩汩流出,就快溢至口鼻!

林知言第一时间关了龙头,将闫婆婆扶稳坐好,然后跑出去叫护工和院医。

一行人做了简单的急救,叫救护车将老人家送往医院。

夜间,隋闻买了最近的一班飞山城的机票赶到医院,身后还跟着一对鬓发花白的夫妻,大概是他的父母。

和医生沟通了情况,隋闻先一步出病房,朝坐在椅子上备课的林知言郑重道:“林小姐,这次真的多亏你了,谢谢。”

林知言合拢本子起身,打字问:【婆婆怎么样?】

“老人家大概想顺便洗把手,却因为弯腰引起血压升高,急性脑梗塞。好在现在血压和生命体征已恢复平稳,要再观察几天。”

隋闻看了眼手表,英气的浓眉微微一皱,“这么晚了,林小姐还没吃东西吧?不知道能否赏脸,让我请吃个便饭?”

林知言迟疑,下意识要婉拒。

隋闻想起什么,一副了解的神情:“放心,只是吃饭,毕竟你帮了我家这么大一个忙。如有需要,我可以负责和你男友解释。”

林知言面色微微一僵。

那一瞬的情绪变化并没有逃过隋闻的眼睛。

他有些讶异,又很快恢复常态,沉声说:“抱歉,我失言了。”

林知言摇摇头,岔开这个糟糕的话题:【去哪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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