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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略微上了年纪的、管家模样的男人,正用鸡毛掸子轻扫博古架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架子上收藏了不少古玩,其中一套清代胭脂红瓷盘格外醒目。
见到霍述领着生客回来,他放下手中的活,露出慈善的笑来:“三少爷,您回来了?”
“……”
林知言被那声“少爷”震惊到了,生怕这个管家下一秒会像小说中那般掬着老泪,欣慰地来上一句,“少爷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还好并没有,管家指了老爷子所在的方向,就自动退去一旁忙碌。
林知言再迟钝也该知道,她此刻所站的,是谁的地盘。
她停下脚步,多此一举地问霍述:“这是哪里?”
“霍宅。”
霍述没有隐瞒,事实上,现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林知言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方才路上的那点轻松雀跃如泡影般消散不见。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吃饭的地方,竟然会在霍家本宅!
她下意识转身,刚要遁逃,却听身后传来霍依娜惊讶的声音:“林知言,你真来了?”
继而是骆一鸣的声音,难得正经唤一声:“述哥,林小姐。”
这两人一开口,原本在会客厅品茶的几人也相继抬头。
此时再甩手走人,未免太失礼了,林知言做不来。
“幺幺,别紧张。”霍述握住她的指尖。
男人的指骨温暖硬朗,就这样牵着她,旁若无人地越过神情复杂的霍依娜和骆一鸣,穿过餐厅,停在会客厅的拱门前。
林知言哪里应付过这种场面?当即整个人都快僵住了,硬着头皮抬眼。
会客厅里三面沙发,主位上坐着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者,从那一身硬朗的铁血气质不难猜出,这就是霍述名义上的伯父、实际上的生父,霍立华。
霍立华旁边坐着白丽珠,光彩烨然的大美人穿着一身深青色的长袖旗袍,腕上价值连城的翡翠手镯叮当作响,年近五十依旧端庄明丽,只需一眼就知道霍述的俊美容颜遗传自谁。
左侧沙发坐着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保养得当,看不出具体年岁,十足的雍容气度。旁边则站着两位年轻的后辈小姐,一位明艳干练,一位很有书卷气,从几人和骆一鸣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不难看出,这一家四口是霍立华的妹妹一家——骆一鸣的父母与他的两个姐姐。
右侧沙发上葛优瘫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眼窝很深,鼻子和嘴唇都有些单薄,一副混不吝的浪荡模样,对屋里的动静毫不关心,只顾着剪手中的雪茄,然后叼在嘴里,偏头去点妻子递来的火种。
林知言猜测,这位应该是霍述的二哥,京城里人人皆知的绣花枕头。
不可能是大哥霍钊,毕竟那位手下败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现于霍述面前。
满屋子人或站或立,目光齐刷刷汇聚在林知言身上。
林知言也是佩服自己,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理智分析这一大家子的关系。
但很快,她最后的这点淡定也将烟消云散。
“来了?”
霍老爷子发话,似乎对林知言的存在毫不意外,早有预料似的说,“老三,既然进门了,好歹介绍一下。”
于是霍述握紧了林知言的手,用清朗好听的嗓音,一字一句宣布:“这就是林知言,我在追求她。”
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
寒暄过后,反应过来时,林知言已经拽着霍述出了大厅。
霍述那么高大的一个人,任由她气冲冲地牵着走。
她步伐生风,耳后的头发都飘了起来,推开走廊尽头的玻璃门,用力将男人推在通往花园的露台处。
霍述看着手腕上被攥红的印子,竟然迷恋似的笑了,抬头说:“幺幺,别生气。”
“你疯了吗?竟然一声不吭,带我回本宅!”
她看了眼自己的打扮,素面朝天,只薄薄地擦了点提气色的口红,头上还戴着遮挡头发的贝雷帽,“我甚至没有、准备礼物,很失礼!”
“你登门,就是最好的礼物。”
花园的景色极美,霍述站在穹顶下,像是最优雅的贵族王子,“其余该准备的,我都已经提前准备妥当。我怎么舍得让你失颜面呢,幺幺?”
【我现在就觉得很丢脸,我和这里格格不入。那些人,我都没见过面,我不认识他们!】
太生气了,她换了手语沟通,澄澈温柔的眼中快要淬出火星。
“你不需要记住他们,他们知道你是谁就够了。”
【你说过会给我知情权和选择权,不再勉强我!】
“我记得,所以我说的是‘追求你’。追求是我一个人的事,答不答应是你的事,选择权在你,谁也没办法勉强你。”
【要是我不答应呢?】
这次,霍述思忖良久。
他低着头,似乎是想从他那如钢筋水泥般冰冷强悍的精神世界里,刨出一个柔软合适的答案。
“我知道,标准答案是:我应该尊重你的选择,默默放手,再笑着祝福你和别的男人幸福愉快。”
他说得那样熟稔自然,就好像在心里将知识点默背过千百遍一般。
“但我的答案是,我不会轻易放手,除非我死。”
他说着,抬首一笑,“季婉说,这是个零分答案。零分就零分吧,总比骗你好。”
林知言不知道“季婉”是谁,她很难形容霍述这一秒的笑容。
恍然间觉得,大概查理一世上断头台前也是这副表情吧,明知是必败的死局,仍坦然无畏地笑对刀斧。
【你给我点时间,缓冲一下。】
林知言疲惫地比划手语,不想回去面对那一家子权贵,索性沿着台阶往下,走向花园。
霍述大步追了过来,试图挽留:“幺幺,我其实是想……”
【别跟过来,让我冷静想想!】
林知言倏地转身,用力比了个止步的动作。
霍述生生停在了原地,面容隐在阴影中,看起来有种忧伤的错觉。
林知言没再管他,事实上,她连自己的理智都快维持不住了。
虽然霍述只是单方面宣布追求她,虽然最终的选择权确然在她手中,可霍家里外大概不会这么想。如果真的和霍述闹崩,她又怎么下得了台?
她实在搞不懂,明明她对霍述的印象已经很有改观了,为什么要突然来这么一出?
难道是因为昨天说“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所以他才急着证明什么?
不,急功近利不是霍述的风格。
除非还有别的什么理由,促使他这么去做。
正想着,她转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冷不丁在拐角撞见一人。
骆一鸣站的地方大概是书房的阳台,离刚才的露台仅一个拐角之隔。
他手撑在白玉石的扶拦上,有些尴尬地朝林知言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谈话。”
林知言倒无所谓,反正不会有比从医院拉出来直接见家长更劲爆的事发生了。
“林知言,林知言!”
见她要走,骆一鸣压低声音喊她,生怕霍述听见似的,“你不是想知道,我哥为什么要带你回来见老爷子吗?”
林知言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骆一鸣指了指一旁的台阶,示意她跨过来。
林知言无语片刻,到底按捺不住迈上石阶,然后踩着扶拦的边缘,在骆一鸣的帮助下轻巧地翻了过来。
好在扶拦只有八十厘米,而她今天又穿着宽松的米色针织长裤。
落地才反应过来:真是气糊涂了,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在霍宅翻扶拦,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戏码。
“擦擦手。”骆一鸣鬼鬼祟祟地关上移门,给她递来一张湿巾纸。
“谢谢。”
林知言接过,坐在皮椅上擦拭掌心。
骆一鸣靠在边柜旁,晃了一会儿神,才说:“我没想到,他真带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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