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保证自己没有做出类似“不小心说出心里话”这种低级错误，遮住半边脸的眼罩也可以很好地掩饰他的表情。

这说明咒灵要么对五条悟很是了解，要么……这种类似的对话并不是第一次进行。

而五条一家的六眼被称为“圣子”的情况，确实是从古老的过去遗留下来的习俗。

这么一看，当时和咒灵辩驳的对象便也呼之欲出。

沉默了良久的乙骨忧太再也忍不住，他盯着“宇智波带土”：“你的意思是，宇智波一族之前的名声……不太好吗？”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乙骨忧太很是犹豫，害怕自己涉入了对方不愿提及的领域，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咒灵笑了。

并不是常见于咒灵脸上的冷笑，嘲笑，讥笑，而是放声大笑，仿佛要将喉咙撕碎一般。

五条悟从未见过对方笑的如此放肆，像是听见了什么很荒谬的问题，而如果你仔细分辨，很容易就能从中挖掘出些许苦涩。

在笑够了之后，咒灵终于在乙骨忧太愈发不安的注视下，好心解释起来：“宇智波一族，曾经被称为‘被诅咒了的一族’。”

考虑到咒术师的专业特性，这真的是一个非常严肃且恶意的指控。

咒灵抽空看了五条悟一眼：“我之前说过，宇智波一族开眼需要强烈的情绪刺激，对吧。”

虽然说是强烈的刺激，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默认这其中指的是负面情绪。

就算不提咒力本身的阴间生产方式，即使在现代社会，人们的快乐好像都是短暂而相较平缓的，更不用说朝不保夕，随时都会失去生命的古时候了。

“第一次是开眼，随后每一次都会增加一勾玉……”

咒灵盯着逐渐紧张起来的乙骨忧太，一字一顿地说：“等到勾玉的数量终于达到三个的时候，便到达了顶点。”

此时的五条悟不禁想起咒灵严重的风车状图案，和在梦境中，那图案第一次出现时的场景。

咒灵的补充也随之而来，仿佛一击重锤，敲击在另外两人的心底。

“——除非你打破禁忌。”

人不会一直处于极端情绪之中，这是身体的自然保护机制。

而尝试的次数一多，阈值上升，曾经感觉痛苦万分的事情只留下麻木的疤痕，每次想要更进一步，都需要付出比上一次加倍的代价。

“在三勾玉之上还有万花筒，万花筒的能力千奇百怪，一般为当时最希望获得的能力，而条件却异常统一。”

“那便是亲自手刃你最重要的人。”

说完这句话，“宇智波带土”意有所指地望向乙骨忧太：“小子，这点你很清楚，对吧？”

乙骨忧太呼吸一窒，在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记忆。

虽然之前对方并不承认，但乙骨忧太其实并不奇怪对方知道自己。

宇智波带土从出现到目前为止的表现，都能说明对方是一个有谋略，有实力，有故事的人。

这种人不会不了解作为唯四特级的自己。

换句话说之前对方矢口否认的行为，本就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乙骨忧太就是在那个时候，意识到面前的咒灵，其实性格有些别扭的。

而现在的情况，让他更加确信自己刚刚的结论。

因为乙骨忧太清楚地知道“宇智波带土”在指什么事情，也因此他清晰地知道宇智波带土在撒谎。

不，撒谎可能不太准确，不过咒灵确实很会利用语言漏洞来攻击其他人，甚至自己的内心。

在里香出车祸的时候，乙骨忧太就在附近，他一直在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拉住里香，或者如果当天没有约里香出来，是不是对方就不会死……

但这确实和“亲自动手”无关。不过除此之外，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在今天之前，很多人都好奇过，为什么乙骨忧太当初作为一个完全不知道咒术的小男孩，可以创造出被称为“诅咒女王”的特级咒灵里香？

这个问题在今天终于有了答案。

因为这种诅咒就积累在他的血脉里。

越是痛苦，便越是强大。

也许是日渐稀薄的血脉，也许是因为里香对他的回应，那本应冲向瞳孔的咒力转换了方向，将祈本里香牢牢地锁定在这个本已不属于她的世界里。

在那一瞬间，乙骨忧太跨越了从开眼，到万花筒的距离。

在那一瞬间，乙骨忧太想和祈本里香一直在一起。

第42章

五条悟当初在收乙骨忧太做学生的时候,也调查过对方和里香的事情。

因此他也知道里香根本就不是乙骨忧太亲手杀的，也因此大概理解了诅咒这种“明明自己什么都还没做，你就觉得我有威胁,其事情根本不是那样”的委婉指控。

虽然良心多少有点隐隐作痛，但是五条悟的立场，却不允许他因为诅咒的简单两句话就改变自己的态度。

因此正当乙骨忧太深深陷入过去旋涡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头顶一沉，随后五条悟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嗯……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我们这边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白筠望着重新整理好情绪的五条悟，暗自感叹这人果然不是好忽悠的。

当五条悟袚除花御的时候，系统没有将其作为同伴进行结算判定。这么久过去,甚至刚刚白筠还就差指着五条悟鼻子骂了，他却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咒灵和人类不一样,诅咒师和咒术师不一样，五条悟对什么东西是需要自己保护的,什么存在是需要自己消灭的这点,分得很清。

如果是自己可以处理的灾祸,那么在允许的范围内让悠仁接触一下前辈,让忧太了解一下自己的家族,这都是很难得的机遇，五条悟乐见其成。

但如果失败的代价需要付出整个世界，那该出手的时候,五条悟也对决不会犹豫。

尤其是，五条悟在刚刚,突然想起来了不久之前，【窗】曾经汇报过的一件，在当时看来很小的事情。

从差不多两个月前开始,便经常有诅咒在被【窗】观测到之后，还来不及委派咒术师出任务，便已经被袚除的情况。

因为当时恰逢两面宿傩苏醒不久，零散的诅咒们本就因此而分外躁动，经常会有野生的咒术师或者诅咒师们，被这些比平时更加不要命的诅咒们主动找上门来，并顺手袚除的事情发生，所以当时所有人都没有真的将其放在心上。

但现在看来，这八成也是眼前诅咒的手笔。

而加上这个情报，“宇智波带土”吸收漏瑚便不再是简简单单地迎战方式，而八成是有什么五条悟尚且不知道的深层原因。

甚至于宇智波带土早在刚刚接触封印的时候，便已经暗中展开了自己的计划的事实，代表它明显比五条悟想象中要危险得多。

白筠看着五条悟警惕的样子，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当时，在交流会的现场，五条悟曾经说过比起两面宿傩，更看好自己。

现在看来，五条悟所谓的看好，颇有矮子里头拔高个的意思，大哥别笑二哥，大家彼此彼此。

呵，渣男。

幸亏白筠早有准备，没有被五条悟的花言巧语蒙蔽。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不可调和的矛盾被激化，就当基本已经撕破脸的五条悟，准备随时面对咒灵的暴起或逃跑时，他却发现对方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心态平和得有些诡异。

而咒灵随后说出的话，进一步加强了这种诡异的感觉。

“保持警惕很好，可惜你选错了对象。”

五条悟挑眉：“选错对象？你是想说现在最应该警惕的并不是你吗？”

“宇智波带土”偏头，示意了一下一旁的乙骨忧太：“在看见外道魔像的时候，你们没有联想到什么吗？”

那种力量，那种异样的乖顺……甚至从造型上来讲，外道魔像都和里香有部分相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