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bidden color【CP完结】(37)
这也凑合,文思恬安心了一点,露出笑容。
他永远感激栾剑对他的耐心,尤其是父母刚去世的那段时间。
他还记得那天下午文思凛是如何匆匆推开家门,甚至没有换鞋,大踏步地走到床边伏**来,他的呼吸急促而凌乱,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却又用最轻柔的声音伏在他耳边说道:“恬恬,先起床,我们有事要回家一趟。”
文思恬抬起头来,先看到他拧得紧紧的眉头和额角的零星汗水。
见文思恬不动,文思凛伸手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床边,他凝视着他的眼睛,目光里有深沉的痛意,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贴着他的面颊说:“恬恬不怕。”
文思恬坐在那里呆呆地看他风卷残云般地收拾衣服,半晌才开口:“怎么了?”
文思凛不说话,把轻一点的背包背到他身上,直到他们坐上去高铁站的出租车,他才攥住文思恬的手,用不知何时变得通红的双眼直视着他,沉声说:“爸妈走了。”
“我还傻呵呵地问‘去哪了?’”文思恬轻声笑了一下,“我从来没意识到,死亡是这样轻易而迅速,他们两个小时前还给我打过电话,那样中气十足地骂我……要不是我,他们根本就不会这样情绪激动地上高速公路……”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你也不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天灾人祸谁又能预料得到?”栾剑叹气道,“我跟你讲过很多次,自怨自艾就是抑郁情绪的温床……”
文思恬摇摇头:“是我,他们就是来学校找我的。”
他神情冷静,一副洞悉尘世的模样,用请求的眼神望着栾剑,他爱钻牛角尖,很难听别人的劝解,除非自己想通,有时栾剑也束手无策。
“因为我一直不听话,他们才来学校找我的,他们不许我呆在哥哥身边。”他口齿清晰,神情悲伤,一字一句地说,“他们不许我喜欢他。”
栾剑向来和颜悦色的脸色陡然变了。
尽管他很快掩饰掉了自己的惊疑,但文思恬还是心里一凉,他本以为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他不敢再看栾剑不自觉蹙起的眉心和勉强的笑容,移开眼睛盯着他来回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
他擅自退掉了宿舍,跑去赖在文思凛租的公寓里,父母得知后勃然大怒,连一向护短的文母也无法再继续纵容他的胡闹,她掺杂着电波颗粒的声音尖利又刺耳:“文思恬你还要脸吗?妈妈跟你讲的话,你一句都不听!做人都不会,廉耻心都没有,你是畜生吗?你还上什么学!”
一无所知的文思凛还在球场上打球,他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束手就擒,等待父母从百公里之外飞车赶来,把他抓回去做隔离,免得他把文思凛也给传染了。
其实他没那么害怕,这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文思凛不仅没跟他在一起,甚至还交了个男朋友,孤独和抑郁让他这样痛苦,可他还是活下来了,就算父母把他抓回去关起来,情况又能坏到哪去呢?
他的灵魂被囚禁着,身体在哪里都无所谓。
不过还是像从前一样,封闭的小卧室,灰暗的房屋顶,无眠的夜晚,无望的爱情,说不定运气好,他就可以在某个柳絮飞荡的清晨,悄无声息地死去,帮助大家一起掩盖掉这个小房间里腐烂扭曲、见不得人的感情。
电话里的父母还在怒吼,文思恬趴在床上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亲了亲文思凛的枕头和被子,准备与它们告别了。
然而他没有等到父母一脚踹开门把他拎出去的那一刻,他等到日落西山、薄暮四合,只等来了一个神情凝重惊惶的文思凛和父母的死讯。
他猜想,也许是愤怒让他们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力,他们在高速公路上与一辆满载着咸鱼罐头的货车发生了碰撞,家用轿车像苏打饼干一样被碾得粉碎,变形的车门被甩出了接近50米远。
他的父母以一种骇人的惨烈死在了抓捕他的路程中,而自己这个罪犯现在还在逍遥法外。
栾剑把他送出了医院大门,他们之间罕见地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沉默,栾剑从不会让他感到不自在,永远能适时地找出话题来与他交谈,现在却也没什么话可讲了。
文思恬也不忍心让他继续搜肠刮肚地去再想些干巴巴的劝导。
他露出跟平时一样清淡的笑容,说道:“栾剑哥,我走了。”
栾剑张了张口,却似乎并没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叮咛了许多注意事项,亲热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了一声别。
文思恬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去,栾剑双手插在白大褂里,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见他回头又赶忙重新架起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