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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雨(9)
作者:小岁时 阅读记录
她清楚不该再去打扰,迅速左右盼望,寻觅遮蔽物,把自己藏到了一棵树后。
巩桐探出一只眼,悄悄瞥了一下,来人果然是听过声音,见过容貌的叶星冉。
和开学典礼上,大方端庄的学生代表不同,她此刻的音色更显娇媚,服饰发型也有了变化。
她披散了长发,发尾有显而易见的卷儿,身上校服的款式依旧,但肯定送去裁缝店收过腰,剪短了衣摆。
宽松的裤腿也相应改小,衬出少女婀娜有致的身形和引以为傲的比例。
巩桐低下头,看了看套在自己身上肥大的校服,抿紧了唇。
而叶星冉接下来的话更加让她震惊:“我上午送你的情书,你怎么原封不动地还给我了啊?是我的文采不够好吗?我回去可以再写一封。”
江奕白时常扬笑,当下却板起脸,语气是前所未见的冷淡:“我早就说过,不要再浪费时间,给我写那些乱七八糟的。”
“你怎么能说是乱七八糟的呢?我喜欢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叶星冉嘟了嘟嘴。
巩桐窘迫地蜷缩着脚尖,又免不了艳羡她的直白和大胆。
她什么时候才敢光明正大地站去江奕白面前,无所顾忌地宣告喜欢?
恐怕一直不会吧。
“我也说过了,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和你谈恋爱。”
江奕白单手拉扯着书包,字字严肃,“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我们这个年纪,把时间和精力耗在这种事情上,太没意思了。”
“怎么会没意思,你又没试过。”叶星冉有一箩筐的理由反唇相讥。
江奕白斜对另一边的岔路,眼眸浅浅抬起,漫不经心地瞥来,巩桐吓得心悸,慌忙地缩回脑袋,背靠树干。
“我不屑于试。”江奕白懒得和叶星冉多话,摸出了手机。
叶星冉靠近瞅见他的聊天界面,急了:“唉,你怎么和我爸发消息啊?太过分了。”
紧接着,叶星冉收到了爸爸的电话,催促她赶紧出学校上车,司机等她很久了。
叶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威严的老爸,骂骂咧咧两句,不得不先走一步。
她却在走出几步之后,回身高声喊:“奕白哥哥,你现在不想谈恋爱,我们以后谈就是了,反正我抓周抓的是你的衣服,早就认定你了。”
江奕白没接话,估计是觉得她不可理喻。
巩桐抵着斑驳崎岖的树干,心头一阵阵发惊,他们那么小就相识了吗?
算是青梅竹马吧?
她咬动唇瓣,难以言喻的酸楚在心里翻江倒海。
一双全球限量款的球鞋踩过青石板,有条不紊地靠近,她都浑然不觉。
还是头顶压来一片暗影,澄澈的雨后森林的气息扑面而来,巩桐才惊慌失措地昂起头。
好死不死,和江奕白略有疑惑的眸光撞个正着。
巩桐大惊失色,霎时明白自己幼稚的藏匿行径没能逃过他的眼睛,笨嘴笨舌地解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我是路过。”
江奕白和她保持一段客气的间距,没有应答这个,而是问:“你从哪里过来的?”
巩桐不明所以,却听话地指了指斜后面:“教室。”
江奕白:“要去哪里?”
巩桐:“校门。”
江奕白轻薄的眼皮慵懒耷拉,瞅了瞅脚下,再瞧向她,颇有些兴味地问:“这是从教室出校门的路?”
巩桐悚然一惊,果然不能轻易和理性逻辑思维一绝的人打太多交道。
他竟然在给她挖坑。
巩桐局促地抓住书包肩带,干脆讲了实话:“我,我是想来找你的。”
江奕白不动声色地俯视她,眼中漾开费解的波澜。
巩桐害怕他误会,赶紧从书包底部取出一把黑伞,双手递过去:“假期你在避风塘借给我的,现在还你。”
江奕白淡然的目光从雨伞徐徐挪向她,心想昨天大课间在操场一闪而过的异样感觉果然没出错,他们之前的确有过潦草一面。
他向来不会为不重要的人和事留存记忆,早就不放在心上。
江奕白接过雨伞,若有所思地盯了两秒,又送出了一个疑问:“我不是去你们班找过你同桌几次?”
巩桐又喜又惊,喜的是他记得她的面貌,清楚她是赵柯的同桌。
惊的是他探究得如此详细,仿佛已经看穿了她故意拖延机会,迟迟不把雨伞交还,只为等待此时此刻的卑劣心思。
“我,我当时没带。”巩桐尴尬地找着拙劣借口。
江奕白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没再揪住不放。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变幻无常的天气又悄然发生了改变。
四面八方的暗云因风而动,齐齐涌向中央,留出天边一圈昏黄的亮。
秋雨恐怕又要肆意妄为了。
江奕白扫了一眼头顶,望向单薄的她:“还有别的伞没?”
巩桐老实地摇了摇头。
江奕白把伞原路还给她,这回说的是:“送你了。”
话尽,他利索地转身而去。
巩桐抱着在他手里过了一遍的雨伞,望着他快速走远。
暴雨欲来的风势强劲,刮落脆弱的叶片。
一片半青半红的香樟叶打着旋儿地飘下,划过了少年逐渐宽阔,显露夺目锋芒的肩膀。
巩桐在他走远以后,小跑过去,拾起了那片叶子。
第7章 月考
对于蓉市这座四通八达,昼夜通明的锦绣华城,巩桐比刚刚来到时要熟悉不少,能够自己乘坐公交车回西郊壹号。
她在目的地下车,沉甸甸的书包仍有一把黑伞,手中握有那片在少年肩头短暂停留过的香樟叶。
不足半个巴掌大的寻常叶片,因为那片刻的巧遇,像是被他施加了某种奇异能量,轻快了巩桐前行的步伐。
暗沉天幕都不再让她感到压抑难耐。
刷卡进入西郊壹号,巩桐沿着路牙走,迎面遇上了四五个穿着打扮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奢华有内涵,气质上佳的中年女人。
她们手上无不拎着名牌包,彼此谈笑风生,聊公司股市,也聊插花茶艺。
出入西郊壹号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巩桐习以为常。
她大概扫了一圈,确定没有需要打招呼的熟面孔,便安静地和她们擦肩而过。
然而没走出去多远,巩桐不经意地瞥见脚边有晶莹的闪光。
垂头仔细看,是一枚做工优良造型精美,还镶嵌有几排钻石的孔雀胸针。
这个物件一看就要价不菲,巩桐赶紧捡起来,回头追上去问:“阿姨,这是你们掉的吗?”
几个贵妇打扮女人纷纷停下了脚步,很快有人认出:“兰姐,这是你的吧?”
一群人的眸光齐刷刷朝中央的女人汇聚。
她低头瞧了瞧胸前,原本别在针织连衣裙上的胸针当真没了踪影。
“是我的。”兰姐从巩桐手中接过胸针,笑容和气,“谢谢你,小妹妹。”
“不客气。”出于社交礼貌,巩桐也看向了她,才注意到这位阿姨生得极美。
和王洁明艳四射的娇媚相距甚远,她眼神坚毅,自带一种藐视众生,飒爽的英气。
像小说里面,电视剧里面才会存在的,可以披甲上阵,一统千军的女将领。
最关键的是,详细打量,她挑不出任何瑕疵的面部轮廓,还有一点似曾相识。
周围的贵妇人们约莫都是要奉承讨好她的,顺着她的话夸赞:“小姑娘拾金不昧,真乖。”
“这枚胸针是兰姐外婆留下来的吧?兰姐可宝贝了,说是将来要传给儿媳妇的,幸亏被这个小妹妹捡到了。”
兰姐个子超过了一米六五,又踩了一双恨天高,比巩桐高出一大截。
她亲善地弓下腰,平视她问:“小妹妹,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吧?哪家的?我改天抽空去拜访。”
从某种程度上讲,西郊壹号很大,却又很小,统共就那么几户,全部混迹在蓉市的上流圈层,几乎都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