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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雨(88)
作者:小岁时 阅读记录
岳姗作为在场最为了解林宇飞火爆脾气的人,登时觉出不对劲,用力扯住了他胳膊:“你别胡来。”
林宇飞充耳不闻,猩红的双眼直直看向江奕白,音色沉闷,一听就镇压着怒气:“你丫给老子下来。”
江奕白神情如常,慢条斯理解开车锁,推动车门,还有心情冲身侧的巩桐挤出一个带有清浅梨涡的笑:“没事,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林宇飞周身勃发的盛怒不言自明,巩桐哪里肯依?
她追在江奕白后面下了车,脚步前所未有的迫切,赶在他过去之前,快一步拦去他身前,率先对上暴躁状态的林宇飞:“有话好好说。”
江奕白微微拧眉,拉住巩桐一条胳膊,将她护到身后:“乖,回车上待着。”
瞧见他俩当着自己的面拉拉扯扯,林宇飞眉头锁得更紧,胳膊和额头上的扭曲青筋暴起了一根又一根。
巩桐光是扫一眼都觉得渗人可怖。
她才不要听江奕白的话,虚晃一招,没朝汽车走上两步就灵敏掉头,飞奔到了林宇飞那边,同岳姗一并拉住他。
“你别生气,先听我说。”巩桐焦灼地说。
“老子听你说什么?”林宇飞怒不可遏,嗓门止不住地拔高,气势凌人,“说他怎么用花言巧语诓骗你吗?”
吼到此处,他的火气极速上涌,不可遏制,使劲儿甩开两个女人,挥起拳头就要朝江奕白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招呼。
“他妈的江奕白,老子叫你给她介绍对象,不是叫你介绍自己。”
眼看着情势急转直下,巩桐双眼通红,不管不顾地喊出:“林宇飞!你又想掀桌子吗?这里可没有桌子给你掀。”
素来温吞柔和,不喜重话的她骤然爆发的一嗓子,叫怔了在场几人。
尤其是被她指名道姓的林宇飞,反应最为显著。
他挥去高处的硬拳刷地僵在了半空,距离江奕白高挺的鼻梁不过两三厘米。
只有他最清楚巩桐这句听似无厘头的话的实际意思。
十年前,他们在林家别墅第一次见面,林宇飞中二病发作,纯粹看她这个突然入住自己家的继妹不顺眼,暴虐猖狂地掀翻了一桌丰盛佳肴,碎裂的陶瓷和热菜一块儿四处飞溅,吓得她瑟瑟发抖,自此对他退避三舍。
少不更事的无脑冲动,如今回想起来才知“懊悔”二字如何书写。
林宇飞愤懑地甩下拳头,低沉地啐了自己几句,掉头接受了巩桐的提议,走去一边听她详细道来。
“江奕白没有用花言巧语骗我,我就是喜欢他,一直喜欢。”巩桐有意压轻音量,不让除林宇飞以外的任何人入耳。
她侧身而立,眼角余光飘忽,始终关注不远处的江奕白。
他同样目不转睛,一直注视着她。
“一直?”林宇飞面色难堪,“多久?”
巩桐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搅动,沉吟了几秒钟,轻缓吐出:“高中。”
林宇飞不敢置信地转头盯住她,认真回顾他们高中时期,自己所见过的零星相处,脱口而出:“你高中不是很怕他吗?”
巩桐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难为情地回:“因为喜欢。”
“你……”
林宇飞震惊不已,像是瞬时失去了言语功能,消化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冷酷无情,现实至极的评价:“他不适合你。”
不止是他曾经明着和江奕白吐槽过的,他太过璀璨夺目、好招桃花的外貌,更重要的是他绝非寻常出身。
他的背后是利益盘根错节,往往由不得自己的庞大江家。
尤其是他那位源自世家的母亲兰馨,其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程度,林宇飞远比她有发言权。
“我知道,”巩桐波光粼粼的眸色在清风中晃了晃,回应平静理智,“他的家人不可能接受我。”
“既然你都知道,还和他在一起?”林宇飞直肠子一个,难以理解地反问。
巩桐浅浅扯动唇角,何其云淡风轻:“我们只是谈场恋爱而已。”
林宇飞揪心地蹙眉,他清楚眼前这位继妹这些年的改变不小,愈发精明能干,有自己的主见。
巩桐扬手挽起鬓边散落的一缕发丝,外露的小巧脸蛋似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看破一切的淡然随和,语气温软却坚毅:“我知道你最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妄想过和他一直走下去,现在这样就够了。”
只要不涉及婚姻,不涉及长久的未来,江家也好,兰馨也罢,又何惧她?
林宇飞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恍若一块千斤重的铅石迎面砸了过来,无可躲闪,茫然无力。
他闷堵地呼出几口气,没再说什么。
她何其清醒,何其通透,哪里还需要谁的规劝?
巩桐明白他不会再做出过激举动,掉转了脚步。
她示意岳姗一眼,后者比了个“OK”的手势,小跑过去找自己老公。
巩桐则快速走回江奕白身边,挽起他胳膊:“我们走吧。”
江奕白并不着急上车,而是关心:“你和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巩桐拉拽他的胳膊,勉强换上轻松笑容,“我们不是要去玩吗?快走吧。”
江奕白一条胳膊被她拉去前方,切实感悟到她急迫的催促。
他眼含狐疑,瞥了下那边状态猝然低迷消沉的林宇飞,缓缓转向她:“你确定?”
第57章 太慢
盛夏的日光清亮明媚, 热度逐渐逼人。
巩桐却在这句凌冽的反问声中不寒而栗,抓握他胳膊的指尖轻微发颤。
她蓦地昂起脑袋,清晰瞧见江奕白那双天生通透明澈的琥珀色眼瞳愈发深重晦涩。
仿若一面仅存于童话世界的妖邪魔镜骤然破空降世, 能够将她一眼透穿。
巩桐慌张低头闪避, 心虚地悄声回复:“确定啊。”
江奕白神色莫测地盯了她两秒,没再吭声,慢慢抽出胳膊,温热手掌圈住了她细细颤抖的手,带她坐回了宾利。
许是今日清晨因为林宇飞, 接二连三的意外, 这一天, 巩桐和江奕白玩得并不尽兴。
当晚被他送回出租屋,她疲乏至极, 昏昏沉沉地倒头就睡。
巩桐难得地噩梦连连,梦中大雾四起, 迷糊她的视线和千万思绪, 晕乎迷惘地到处流窜。
她唯一明了的是有个来之不易的同行者却和她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最终一声不响地消失在了茫茫无际, 留她一个人在腾腾雾气间举步维艰。
迷雾徐徐变得浓稠, 趋向伸手不见五指。
巩桐没来由地恐惧黑暗,额头浸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 倏然被吓得睁大了双眼。
房间安装的窗帘厚重,透不出丝毫光线, 是远远胜过混沌睡梦的昏暗压抑。
巩桐摘掉早已脱离原位, 接近散落的眼罩,本能蹭起身, 打开夜灯,去抓放置在床头柜的手机,不假思索地拨通了江奕白的电话。
对面很快接起,略有沙哑的声线裹有半夜被吵醒的惊讶和忧心冲冲:“喂,怎么了?”
“没什么。”听见熟悉的嗓音,巩桐有些清醒了,一头扎回松软的枕头,闷闷地说,“就是做噩梦了。”
“想我了?”江奕白清了清模糊的嗓子,语气里面含上舒畅笑意,相随而来的还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似乎按亮灯具,掀开被子下了床。
巩桐一手把手机固定在耳侧,一手环抱枕头,沾了湿润的眼睫憋闷地眨动,实诚承认:“嗯,很想。”
“等着。”江奕白毫不犹豫地说。
如此简洁明了的两字回应着实超出了巩桐的预料,她迟钝地琢磨了半晌,拿下手机仔细查看此刻的时间。
凌晨两点五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