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向微揪起它的尾巴，拿着刀身拍了拍它的鳞片。

“因为你要带我找到月亮。”

“你自己都说你是月亮了，我还带你找什么？”小鱼觉得他不可理喻。

黎向微弯了弯眼睛，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

这是第一个在这里承认他是月亮的局内人。

出海的人，鱼，还有大海。

他的死亡是可以预见的，船离岸边越来越远，等到三轮广播过后，他就会被海水吞噬。

然而现在，黎向微看了一眼大海，如同一只归海的人鱼，带着小鱼，一头栽进了海里。

海水一旦涌上来，淹没他的头顶，每一条水流都成了禁锢他的枷锁，誓要将他拖入海底。

“什么，他就这么跳了？”

“不是吧，现在的人类抗压能力这么差？”

“还是看其他人吧。”

……

月亮会被海水弄碎，但是月亮却永远浮在海面，触碰月亮的人会变成食物。

这是试炼场给出的定义，也是黎向微要窃取的身份。

摆脱了烦人的眼睛，青年如同献祭一般，任由海水割破他的身躯，破碎的躯体象征着之前的身份的灭亡，再度浮出海面时，黑夜将至，海水囚困着他，也终究难以将他杀死。

每个醒灵都有特殊的能力，神域局并不明晰他的能力是什么，或许也正是因为他的能力难以被定义。

他的能力可以叫做欺骗，可以叫做伪装，也可以是“定义”。

他借用他人的定义，成为定义里的人，也定义着他人的身份。

未知定义技能【故事里的人】——

今晚的月亮，注定是虚伪的，也是脱离掌控的。

因为月亮会掌控一切。

身上的伤口涌出的血浸染了大海，然而这都不妨碍他的愉悦，黎向微转头看向了广播站的方向。

总算不无趣了啊。

……

怎么也找不到黎向微视角的神皱起了眉，纷纷感觉到事情不对劲。

“不过是一只躲起来的小老鼠，让我算一算他的位置。”

“都在秘境里面，你有什么好算的？”

“盯紧其他人，他总会现身的。”

……

似乎是注意到杨苏的视线，书店的老板转头看向他。

“是你啊，小杨。”

杨苏走向那家书店，头脑清醒得可怕。

“又来买书？”老板娘问。

杨苏点点头。

“上次买的卷子又写完了？”

杨苏再点点头。

“哎，去吧，快要高考了，虽然努力没错，但是也要注意放松，没必要太逼迫自己。”女人叹息着叮嘱了几句，目光却落在桌子上的一张相片上。

这是女人的儿子。小时候因为她逼迫的太紧，长大后便不愿意再回来看看她了。

杨苏正要进去看看，却忽然听见耳机里传来一声惨叫。

“啊啊啊……”

之后声音便被猛然掐断。

他揉了揉眉心，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记得多陪陪父母啊。”

杨苏随意点了点头，耳坠子里几个队友已经传来了讨论声。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小道士的声音响起：“不好了，刚刚在路上，我碰见了程勇军，正想上去打招呼，却看见一只鱼怪出现在他身后，说他看上去皮肉紧实，一定很好吃。然后他就被抓走了！”

“什么怪物啊？为什么我没看见？”

乐束州才在话筒里说完，街上的怪物就多了起来。

“大家有找到什么线索吗？要不先躲起来？”张永吉道。

“怎么躲？去哪里躲？这里的街道都锁住了，晚上怎么会开门呢？”

“黎向微呢？你死了吗？怎么不说话？”乐束州皱眉道。

……

黎向微说话了，不过不是在耳坠里说的。

广播再度开启，里面传来一个和白天一般无二的女声：“夜晚，是夜宵的时间到了，各位，食材有限，先到先得。另外……”

女人的声音到此为止，接着是一个男声响起。

“另外，请注意设定，不要触碰月亮，触碰月亮的人，会成为食物哦。”

……

“黎向微是什么意思，他究竟在做什么？”乐束州问。

“不知道。”

很显然，黎向微现在过得还不错。

广播发出了尖锐的嘶鸣，好像是在争抢控制权。

女人的声音越发的阴暗：“抓住城市的老鼠，打掉所有老鼠洞。”

“请注意，各大商场的使用权，将会在午夜两点开放，届时，在城市最大的歌剧院，我已经准备了精彩的节目，欢迎大家前来观看。”男人的声音再度占据了主导。

广播站已经成了妖怪聚集的地方，他们搜索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他们眼中的老鼠并不在他们预想的地方。

妖怪们都去寻找黎向微的踪迹，这无形中分散了乐束州他们的压力。

而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男人收起了电脑光屏，身形隐匿于黑暗。

轻视人类的智慧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身处人类的地盘，想要干扰一个地方的广播，无须本人到场，只需要一台电脑，和网络。

“黎向微究竟想做什么？”

“你已经满口黎向微了，乐束州，把程勇军救出来，然后去剧院。”杨苏道。

“程勇军被抓到哪里去了？”

“福宁路236号，不用你们去。”黎向微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你怎么知道的？”

黎向微已经没有声音了。

第6章 弃月之海3

杨苏目光总是落在这座城市其中一栋高楼上。

“黎向微，他在履行‘欺骗’的职责。”

“你在说什么？”

“月亮是假的，是一个盛大的谎言，所以想要成为月亮，需要继续欺骗。”

杨苏说着道：“你们去剧院集合，我有一些事情需要搞清楚。”

他说的云里雾里，乐束州并不太能听懂。

不过他并不需要听太懂，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来。

“剧院又在哪啊？”

乐束州从没来过天临港，哪里分得清街道与街道之间的联系呢？

因为没有抓到黎向微，广播的女声撕破了一开始的客气与官方，暴躁地道：“弃月之海禁止月亮，禁止娱乐！没有歌剧！”

在这样紧张的夜晚，突然听见敌人暴躁的叫声是一件美妙且愉悦的事情。

小道士笑出了声。

然而下一秒，他被抓住了衣领提起来。

“该死的人类，抓住你了。”

“哈，真的吗？”

足足有两层楼高的怪物定睛一瞧，他手中只剩下一件外套，哪有什么人。

“这个道士的金蝉脱壳之术倒练的不错。”

“那又如何，他修的是仙，却是人类，在现在，有什么比这更可笑的？”

……

仿佛是在和广播对着干，很快，这座黑漆漆的城市里，剧院的方向灯火通明，沿途的路灯都打开了。

似乎是在引导所有人，甚至包括怪物，全部都过去。

“黎向微，还挺贴心的？”

“学计算机就是好啊，可惜，我都没正经上过大学，直接去征兵了。”

不过路灯很快就被神秘的力量打碎了。

这是对于挑衅神权之人的威慑。

乐束州他们终于在路口相遇，然而一道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各位，去看真正的戏吗？”

黎向微站在黑暗中，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

“终于又看见他了。”

“这个人类叫什么名字？”

重新出现在乐束州面前，意味视野重新暴露，然而黎向微若有若无地扫了镜头一眼。

清商和他的视线有一瞬是对上的。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过于冷漠，冷漠到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是以他轻垂眼睫都像是在讥笑。

这不是人应该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