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向微慢悠悠地退回清商的身边，却发现他一直低着头。

他没去问什么，而是抬起清商的胳膊，重新罩着之前的姿势，搭在自己的身上。

很显然，他的意思是，希望清商继续提着他。

清商：“……”

他无奈地看着黎向微，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

方才黎向微走上去的时候，他本想仔细观察这股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蓦然发现黎向微身上这件衣服，后背镂空了一块，白瓷似的皮肤漏了出来，有些扎眼。

清商想起自己宫殿的侍女，包裹得很严实，没有一个和黎向微一样的。

于是他找出一件衣服披在了黎向微身上。

黎向微看着身上这件洁白的衣袍，陷入了沉默。

“好好，穿衣服。”对方贴心地嘱咐道。

黎向微突然问：“你之前想说什么的？就是那些家伙来之前。”

清商想了想，盯着他道：“女扮男装，辛苦了。”

黎向微：“……”

他撇开脑袋，努力压制嘴角略微上扬的弧度。没有别的意思，对方好骗的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半晌后，他道：“还好，男声，我学的像吗？”

清商算不出来太多和黎向微有关的信息，可能是因为他们命运缠绕的原因。不过这些日子他翻了典籍，没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嗯，很像。”他温和地给予了肯定。

撞进他的眼睛里，就好像心里被吹进了轻柔的风，很舒服。

黎向微沉吟片刻，行骗多年，第一次有了些许负罪感，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傻子。

……

“大人，总算找到你了！”

一只小鬼兴奋地跑过来。

黎向微瞥向他。

“就是，您的电脑还在我们那呢！”

黎向微颔首。

来的还挺巧的，其实也并不巧，主要是他们在这里太碍眼了，还会造成房产损失，所以这间屋子的真正主人偷偷溜出去想找人把他们领走。

事实也确实如此，房产已经受到了损失，他第一次待的那座阴宅就是如此。

不过神诡禁域在现实世界的翻转世界，损失的房产也和人间的无关。

严二和负责边界守卫的警员交涉了一阵，给黎向微发过去了很多消息，不过一直是石沉大海。

黎向微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冷酷无情，只是有时候面对消息，手指按不下去，语塞半天。

严二：你不爱我了吗？

严二：啊啊啊啊，快回来！不能没有你！

严二：你走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工资领的我好心虚。

……

黎向微默默反思了一下，是自己带坏了严二，还是严二带坏了他。

半晌后，黎向微就出现在了鬼魂们的麻将前，换了一身正常的人类的衣服。

他面无表情地摸牌打牌，很自然地融入其中。

清商沉默地看着他，很危险的地方？

人类和鬼的友好交流？

黎向微很怀疑是因为之前的电影看完了，不知道怎么打开下一部，这群鬼才会主动来找他的。

黎向微之前看了一眼电脑的电量，还有五分之四，相当耐用，意识到这周的教育宣传已经结束，就给他们开了一步小清新爱情片。

他电脑里下载的东西挺多的，各种类型的都有，主要是以前为了和网恋对象拥有共同兴趣爱好做的学习。

清商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旁边的塑料椅子上，和一群老年鬼少年鬼围在一起看电影，格格不入，就好像泥坑里的一朵白云。

不过他身上的气息隐隐对这些鬼们不友好，于是旁边的纷纷都远离了他。

清商默默站起来，走到了黎向微身后，把位置让给他们。

黎向微转头瞧了他一眼，思考片刻：“喜欢看电影？”

清商摇头：“电影……”

说起来，他其实不太知道电影是什么，如果就是刚刚的东西的话，那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黎向微反手打出了顺子，问：“你有手机吗？”

“没带。”

手机在本体那里，虽然主意识在这边。

这年头有人出门不带手机？

黎向微思索片刻，打完了这一圈起来，旁边的牌友叫住了他，他摆了摆手：“不想赢了。”

跟他一桌的鬼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战况，他们赢得非常均匀，每个人赢一次。

咋就他一直赢了？

不过这头黎向微装完逼，找了个安静的位置打开手机开了一部连续剧扔给他。

清商歪头不解：“嗯？”

黎向微离开麻将桌之后就不想再端正坐着了，他淡声问：“给靠吗？”

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再加上手机上已经开始放出了声音，清商没有来得及反应。

黎向微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困了，睡会儿。”

第一次见面就靠得这么近？

清商的肩膀都僵硬了。

“你，不能……”他反抗道，从来没有人靠得这么近过，一般来说，他是应该把他推开的。

黎向微道：“不能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人类社交吗？”

正常的人类社交，一见面就靠得这么近？

太久没有接触人类的清商开始迷惑了。

“真的？”

"是的。"

“男女，授受不……”

黎向微思索着怎么才能说服他当自己的工具人。

“道长哥哥，又不会怀孕，你怕什么。”他掐着嗓子道。

……

黎向微整个人朝地上载去，他平静地伸手撑住地面，维持住自己和椅子的平衡。

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黎向微后知后觉地理了一下头发。

哟，把人吓跑了。

不过，这是传说中的瞬移？

黎向微没见过哪个道士用过瞬移的。

更糟糕的是，手机也没有了，他会回来吗？

他坐在原地思索片刻，走过去收回电脑。

“大人，还没有看完呢。”那些鬼眼巴巴地看着他。

“光看电影不努力，人类何时能翻身？”黎向微冷漠地打开电脑端的聊天软件，给已经面过基的网友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思考如何反抗压迫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拿起角落里的血伞，走了出去。

听了他的话，这些小鬼都觉得有些振奋，僵尸老先生激动道：“大人要去干什么？”

“去拍卖。”

“嗯？大人身上有钱吗？不够我借你？”

“去当拍卖品。”

……

黎向微再次回到了那栋诡异的楼，他对于那里的床的柔软程度感到挺满意的，而且不收费。

至于清商去哪了，只能说，随缘吧。

他顶着一副慵懒的模样，满身人类的气息，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之前跑出去的地方。

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等到炎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原来的房间里。

“你还敢回来？”

黎向微认真道：“魔气不够了，找你补一点。”

炎魔闻言想起自己之前给黎向微身上灌输的魔气，换一般人类就死了，他不仅没死，还能化解魔气。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现在还真不敢轻举妄动，主要是黎向微看着有些邪门。

青年伸出手，黑色的丝线随着血管涌向手心。

一颗看上去很虚幻的黑色的花芽出现在那里。

“一个受到诅咒的打工人。”

他收回花芽，看向炎魔：“与其知道我是谁，不如洗洗睡。”

黎向微说完挑了挑眉，似乎在说“给你一个机会”，然后他就倒了下去，呼吸渐趋平稳。

炎魔错愕地看着他，他走近些，盯着青年的脸看了一会儿。

谁能想到这个人，今天早上还在睡觉啊。

他身侧的空气出现了一丝震动。

“他是你要寻觅的容器吗？”

虚无的声音压迫着他们的神经，这是一个没有形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