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了。”小张道：“你要干什么？”

简棠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警惕地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人后，才走了进去，并把门关上。

小张做贼似的跟在他身后，踮着脚忐忑不止。

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里陈设简单，两排简易衣架上挂了几套繁复古朴的古代服饰，简棠站在衣架前端详片刻，问：“今天宋云知要穿哪一套衣服？”

小张指指一套黑色的囚服，道：“就是这个。”

他以为简棠要破坏戏服，让宋云知在拍戏过程中难堪，很兴奋地递上剪刀。

不想少年从兜里掏出了两个小纸袋。

小张：？

简棠把橘黄的粉末小心地撒在衣服内衬里，专挑袖口领口这样贴合皮肤的地方，撒了厚厚一层。

然而撒完，小张捂着鼻子皱眉：“这味道……会被发现吧？”

简棠看着手里的纸包发呆。

这袋子是密封的，内壁还有一层胶体隔绝味道，他又从来没有打开过，不知道雄黄是臭的。

想了想，简棠问小张：“你有香水吗？”

···

宋云知脸色很臭的化完了妆，走进更衣室，助理把衣架上的衣服取下，伺候着他穿上。

衣服还没穿好，宋云知就抬起手臂闻了闻，“这什么味道？剧组衣服是谁保管的，也太不称职了。”

助理小心为他整理腰带，轻声道：“宋哥您坚持一下吧，这场戏拍完咱们就杀青了。”

宋云知皱着眉，脖子被布料磨蹭得发痒，他抬手扯开衣领，走到了镜子前，想检查一下。

藏在更衣室角落的简棠倏地瞪大眼。

要是被宋云知发现雄黄，他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宋老师，您好了吗？”门外传来声音：“邱导在叫了。”

“来了。”宋云知不耐地答应，把衣领按了回去，收拾平整后往外走。

简棠握着一小瓶香水，悄悄跑了出去。

小张在外接应，看他安全出来，一颗心终于落回实处，“老天，你终于出来了，没被发现吧？”

简棠摇摇头，把香水还给他。

小张接过来一看，好家伙，喷出去半瓶，那衣服还能闻吗？

“那粉末是什么东西？”小张低声道：“不是毒药吧？违法犯罪咱可不能干啊。”

“放心吧。”简棠快步往拍摄现场走，“对人来说是好东西。”

小张脚步一顿：对人来说？

简棠没理会小张的停顿，他亲眼看着宋云知穿上雄黄衣服，大概很快就会发生反应了吧？

电影最后一场戏是坠崖，宋云知率领的叛军被沈归南歼灭，被逼上断崖，然后一跃而下，葬身鱼腹，一代奸臣就此落幕。

为了拍好这一场戏，剧组特意找了个小池塘，把悬崖搭在了池塘边，深度经过测量，不到两米，宋云知可以很轻易地站起来，为防止意外，剧组还配备了救生员。

“开始！”

人造的断崖上，宋云知满身血痕，以剑为拐杖，堪堪支撑着身体不倒。

身边都是叛军尸首，他一人静立其间，好似恶毒的修罗。

宋云知看着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沈归南，苦涩地笑了笑，“终究，还是你赢了。”

“投降吧。”沈归南道：“朕留你全尸。”

宋云知惨烈一笑，站起身来，正要举剑自刎，动作忽的一顿。

——他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小片诡异的蛇鳞。

宋云知看了眼身上的衣服，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归南。

……他被人害了。

沈归南皱起眉，以为这一场要NG了，然而下一秒，就看宋云知麻利地举剑自刎，然后迫不及待地跳进了湖泊中。

“——卡！”

“宋云知干什么呢？慷慨就义懂不懂啊，这么着急往水里跳什么！这条重来！”邱明举着喇叭大喊。

然而湖水里迟迟没有动静，两位救生员下水去捞，但没两分钟就尖叫着爬上岸来。

“蛇！蟒蛇！好大的蟒蛇！”

第42章 难舍难分

“胡说八道！这么大点儿池塘，怎么可能会有蟒蛇！”邱明跑到池塘边，“宋云知呢？上来了没有？”

救生员此刻看起来惊魂未定：“我没看到他……但我确定，水下有蟒蛇……非常大的蟒蛇。”

“宋云知会不会出事了？”

人群聒噪起来，主演失踪、水里发现巨蟒，无论哪一件说出来都是巨大的拍摄事故，邱明作为主心骨，这会儿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别吵了！无关人员都离开这儿，赶紧找宋云知的下落。”

池塘直径不过十来米，还是浅水池，而且从地理位置来看，也决不可能出现蟒蛇这样巨大的爬行动物。

邱明看向瘫软在地的救生员，“你确定吗？在水下看到了蟒蛇？”

救生员被吓得呆滞，磕磕巴巴道：“我确定，它就是从我身边游过去的……它身上鳞片很冷，身体很长，绿汪汪的……太可怕了。”

“有……绿色的蟒蛇吗？”人群里有人问。

“有，但不该出现在这里，如果他没看错，估计宋云知凶多吉少了。”

“不可能，水里没有血迹，说明宋云知还活着。”

“那他为什么不上来？”

“这……”

“行了！”副导演喝止议论，走到邱明身边低声道：“老邱，今天这事儿瞒不住，咱们得快点做出决断了。”

邱明道：“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我觉得——”

“快看！”

池边一名群众演员指着池塘中部大声喊，“好像是宋云知的戏服！”

暗色的池水中，黑色戏服从池底缓缓漂浮至水面，凌乱脏污，像一曲沉默的葬歌。

戏服浮出水面，似乎也宣告了宋云知的惨烈结局。

这让站在池边的围观群众们整齐划一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有不少人举起手机，想借此拍一个头条新闻。

邱明额汗滚落，抖着声音抓住身旁的副导演，道：“快！快报警，联系野生动物保护组织，让他们马上到这儿来！”

“好！”

···

简棠站在远处的一处小石堆上，能越过人群看到整片池塘，宋云知入水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见了一截碧色蛇尾，转瞬即逝。

人眼或许捕捉不到，但猫眼可以。

经过提纯的雄黄威力烈烈，宋云知甚至来不及找借口临时退出拍摄，就被迫现出了原形。

如果不是刚好身边有一片水，他估计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一出大变活蛇。

简棠圆圆的猫眼紧盯水面，样子警惕而专注。脚下石堆震动，一侧眼，沈归南穿着一袭戎装，满身甲胄地走了上来。

他看起来很冷静，站在简棠身后，冷冽的气息包裹下来，“你干的？”

简棠抿着唇点头：“我要把他赶走。”

“为什么？”

简棠轻轻一眨眼睛，垂下了眼睫。

他不说话，却仿佛有一种奇妙的心有灵犀沟通沈归南的心脏，只消略一思索，沈归南就明白了。

少年接下来要离开一段时间，应该是担心宋云知会对他不利，要在离开之前把这唯一危险源解决。

一点雄黄，要不了宋云知的命，但以后要再想出现恐怕就难了。全剧组目睹他“葬身蛇腹”，消失在狭小的池塘里，最后遗物是浮出水面的戏服，宋云知的“死讯”，几乎可以默认了。

即使真身侥幸逃脱，以后也没法再用“宋云知”这个身份了。

沈归南掏出手机，尾微博上已经有了全新的话题推送。

＃宋云知疑葬身蛇腹＃

＃宋云知溺水＃

甚至有为了博眼球而误打误撞发现真相的＃宋云知变蛇＃

话题热度飙升，很快就爬到了第一，网上掀起另一场狂欢。

沈归南抬手轻抚简棠的侧脸，动作温柔，“回去了。”

简棠很贪恋沈归南的抚摸，猫咪似的拱了拱脑袋，抬起眼：“我好像耽误你们拍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