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浴室内的费疑舟静了两秒,平静回复:“书桌上有内线电话,拨‘1’号键找何生,让他去。”
易酥酥不想麻烦何助理,说:“不用了,我去就行。”
费疑舟语气淡淡的:“何助理办事很稳妥,让他护送你的经纪人回家,不会有任何问题。”
殷酥酥还是很迟疑:“可是……”
“交给何生办。”费疑舟说,“这么晚让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听见这话,殷酥酥怔住,心尖蓦然便泛起一丝暖意。
坚持无果。她最终只能采纳费疑舟给出的建议,委托何建勤助理去酒店接醉酒的梁静。
拨出内线电话后,殷酥酥不好意思极了,对何助理说了不下三声“麻烦”,最后才又加上何助理微信好友,将定位地址转发过去。
数分钟后,何建勤驾车迎着夜色出了门。
三楼主卧的落地窗边,殷酥酥一边抻长了脖子往下张望,目送何生离去,一边敲着手机给梁静发消息。
殷酥酥:费疑舟的总助来接你了,车牌号是京Axx888,我把你电话发他了,待会儿到了之后他会给你打电话。记得接哦。
信息发送出去之后,足足等了五分钟,梁静才回过来。
梁静:【擦。下次不能白的红的混喝,太打头了。才在洗手间吐完。】
梁静:【都跟你说了我好着呢不用接,你怎么听不进去】
梁静:【行了行了知道了。】
眼见经纪人姐妹还能清醒着给自己回消息,殷酥酥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放松几分。她鼓起腮帮呼出一口气,刚想继续回复,背后门锁轻响,有人从浴室里出来了。
听见脚步声,殷酥酥下意识回转头。
首先看到的是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
男人身形高大,短发湿润。一粒水珠自略微凌乱的额发末梢落下,划过饱满的前额,高挺的鼻骨,缓慢勾勒出一副冷白深邃并且骨像绝佳的轮廓。
随着水珠继续往下滚,沿着他的脖颈与锁骨流淌,延展开的身材曲线高大而挺拔,肌理线条分明。
与他西装革履时的矜贵感不同,此刻呈现在殷酥酥眼前的,是一种力量之美,充满了野性。
干净的睡袍搭在手臂上。而费疑舟全身上下,只有腰间围着一块白色浴巾。
殷酥酥喉咙莫名发干,灼灼的,脸也热热的。
她别开目光,有点拘谨地没话找话说:“洗完了呀。”
“嗯。”费疑舟应得随意而慵懒,边往屋子正中的黑色大床走,边把搭在胳膊上的睡袍穿身上,眼也不抬地对她说:“时间不早了,上床睡觉。”
“……哦。”殷酥酥的心脏咯噔一下。
费疑舟躺上了床。
无法,殷酥酥只好也硬着头皮上了去。细白指尖捏住丝绸被的一角,拉起来,人再轻手轻脚躺下,大气不敢出,处处都谨慎,小心着,生怕一不小心会碰到他。
费疑舟留意着身侧的动静,待那姑娘安安稳稳盖上被子,他方伸出手,关了床头的灯。
屋内霎时一片黑寂。
同塌而眠,两相无言。
气氛格外的微妙。
殷酥酥僵着身子躺在大床左侧,眼睛睁得圆圆的,瞪着天花板,眼观鼻鼻观心,慌得不行,仔细感受着身边那位大佬的一切动向。
听见他呼吸匀缓,闻到他身上沐浴过后特有的清冽香味。
等待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的事。
须臾,就在殷酥酥忐忑不安、开始思绪乱飞各种脑补的时候,始终静默的男人终于开口,说了他和她躺上同一张床后的第一句话。
费疑舟:“睡不着的话,过来抱着我。”
第39章 Chapter 39
*
卧室内, 夜色悄无声息地弥漫。
费疑舟话音落地,殷酥酥心尖一颤,第一个反应是以为自己听错。
她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 扭头望向身边人。这夜太浓, 她目光所及处看不见他的神色表情,只依稀可见一副棱角分明而又清冷绝伦的轮廓。
“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有听清。”殷酥酥嗫嚅着开口,语气里试探的意味太多,如果这嗓音听上去低迷温柔,无端端的撩拨人心, “你说什么?”
费疑舟侧过头。她清灵的眼睛氤氲着一层水雾,透而亮,像一双闪烁在暗夜里的星。
他注视着她,须臾, 很平静地复述一次, “我说, 你睡不着的话, 可以靠过来抱着我。”
殷酥酥一怔, 不太理解这位大佬的思维逻辑, 十分不解地问:“难道我抱着你就能睡着吗?”
费疑舟淡淡地说:“你睡不着无非是因为紧张, 我可以抱着你, 哄你睡。”
“……”殷酥酥被噎住,两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被窝里伸出手,摇摆拒绝,“不用, 谢谢你的好意,我觉得还是各睡各的比较好。晚安。”
有时候真觉得费疑舟逻辑感人。
造成她紧张睡不着的罪魁祸首, 不就是他玉树临风大少爷本尊吗?让他哄她睡觉,这是什么没人性丧心病狂的提议,打定主意精神折磨她不让她合眼了对吗。
殷酥酥耳朵在灼烧,心跳很急促,心情也极其混乱,边在心里一通腹诽吐槽,边翻过身,拿背朝向身边的男人。
滴答,滴答,立式钟表的秒针溜了几格。
整个黑色的世界安静到极点,静到,殷酥酥甚至能清楚地听见,来自身旁的费疑舟的清浅呼吸。
毕竟是个年轻活泼的小姑娘,白天努力融入成年人的世界,时刻提醒自己谨言慎行,可到了晚上,内心深处的顽皮小鹿就脱了缰,无所顾忌地冲出来撒欢。
殷酥酥盯着她那一侧的床头壁画,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数费疑舟的呼吸。
吸气,吐气。一次。
吸气,吐气。两次……
这样津津有味数完数十次后,殷酥酥晶亮的眸子微微一闪,有了一个新奇发现:他的呼吸匀速而和缓,而且比正常人的吐纳频次要稍慢一些。
殷酥酥觉得很稀罕,加上又莫名兴奋着实难以入眠,终于忍不住在被窝里扭了扭,转过脑袋重新看向身后,小声问:“你睡着了吗?”
费疑舟闭着眼懒懒地回她:“没有。”
“我刚才数了一下,你呼吸居然比我慢好几拍。”殷酥酥顿了下,发自内心地啧啧称奇,“你的体质好神奇。”
闻言,费疑舟稍顿了下,而后便掀开眼皮,看向耳畔那道清甜嗓音的源头。
她的眼睛实在璀璨,像星辰又像宝石,嵌在那张巴掌大的雪白小脸上。这会儿那双明眸望着他,像是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难掩兴奋,又像是第一次参观完巧克力工厂的孩童,眼角眉梢都闪着惊奇,喜滋滋地跟小伙伴分享见闻。
费疑舟平静地和殷酥酥对视,心头在某一刻,忽然升起股离奇的负罪感。
他曾经幻想了无数次,与她拥抱接吻,与她抵死缠绵。
不久之前,他吻了她。
现在,他已经体验过亲吻她的感觉,对她的好奇、探寻、渴求与肖想,便无法只停留在那张柔软饱满的唇。
所以只有费疑舟自己知道,此时与殷酥酥同床共枕,眼睛看到她娇美的脸庞身躯,耳朵听到她轻柔悦耳的声线,鼻息嗅到她清爽宜人的甜香,他需要耗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隐忍克制,不去碰她。
可她离得这样近,他明明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拽过来,扒光给上了。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有运动的习惯。”
费疑舟说这话时,身体已下意识侧转,朝向她,一只长臂慢条斯理枕在颈下,眉眼间自带的疏离凉色淡去,平添几丝慵懒的倦,“肺活量比较大,呼吸频率就稍微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