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挂断电话。
费疑舟收起手机,嘴角那丝清淡的笑弧褪下去,吩咐前排:“阿生,去城西的莱尚酒店。”
“好的。”陈志生在车载导航内输入了“莱尚酒店”四个字。
与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相隔38公里,行驶时间约莫50分钟。
陈志生挑了挑眉,想起几秒前从老板口中听见的“我离你很近”这几个字,不禁无声失笑。
*
不是上下班高峰时段,道路状况良好,并没有塞车。
五十分钟后,纯黑色迈巴赫便驶至城西莱尚酒店附近,靠边停下。
费疑舟坐在后排,透过车窗向外看,一座造型时尚的摩天酒店矗立在半条街外,大门不时有名车出入。他目光安静地看着酒店大门,下意识找寻那抹熟悉的倩影,带着两分任何旁人都看不出的急切。
眼前人影流转间,他无端想起昨夜一场绮梦。
梦中的主角依然是殷酥酥。
她着一袭白裙,站在昏蓝辽阔的海边,任由海风翻飞她的发丝,任由海浪亲吻她的足尖。倏忽间,她回过头来朝他浅笑,问他:“我是你的梦魇吗?”
梦里的费疑舟没有回答。
直至此刻,他才恍然,她哪里是他的梦魇,而是他心中最深处的甜蜜的瘾。
他对她殷切期盼,对她求之若渴。
不知过了多久,费疑舟视野中终于出现一道人影,牛仔裤白卫衣,头上戴着一顶深红色鸭舌帽,分明是低调到极点的休闲装扮,在他眼中依然夺目无双。
他眸色微沉,注视着车窗外的她朝迈巴赫走来,下意识优雅地抬高双手,整理自己胸前的深蓝色领带。
终于终于,她手握住门把,上了车,又回到了只属于他的世界。
待她坐定,费疑舟随口问:“今天一直忙到现在?”
“差不多。”殷酥酥回答,顺手摘下墨镜,却并未像往日那样一同摘除口罩。
可费疑舟何等敏锐,这丝异常哪能逃过他的眼。
他凝眸在她脸上细打量,片刻,淡淡说:“把口罩摘下来。”
“……不用了。”殷酥酥神色明显一僵,朝他挤出笑:“我有点感冒,万一传染给你和阿生就不好了。”
可男人注视着她,格外平静地再次命令:“口罩摘下来。”
这一次,殷酥酥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违抗不得了。
她垂下头,缓慢龟速地取下耳后挂带,将口罩除去。
紧接着,男人指骨如玉的手伸过来,轻柔而不容抗拒地裹住了她小巧精致的下巴,略微抬高几寸。
短短几秒间,车厢内的空气寂静到极致。
殷酥酥心提到嗓子眼儿。听见耳畔响起几个字,淬了霜般冷静森寒,问她:“是谁打了你?”
第30章 Chapter 30
那一瞬间, 殷酥酥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
怎么办?是直接实话实说,告诉他是秦媛打的,还是信口胡诌, 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殷酥酥心中尤为纠结。
很近的距离, 费疑舟将她脸色的变化一丝不落地收入眼底。
他既不催促,也不施与压力,只是清冷平静的眸定定地看着他,执意在等一个回答。
终于,几秒后, 殷酥酥在太子爷的目光注视下败下阵来。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微笑着说:“今天试了一场戏。我和对手演员都比较投入。”
“你试戏还需要挨打?”费疑舟很轻微的蹙了下眉,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不悦。
“不,不是。”殷酥酥地些窘促的回答, “只是今天的这场戏份比较特殊。”
费疑舟凝视着她白皙脸颊上鲜红的五指印, 又问:“和你对戏的演员是哪一位?”
霎时间, 殷酥酥脑海中警钟大作, 不愿再多生出事端,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是个小演员。不出名, 就算我告诉你名字, 你也不认识。”
“殷酥酥。”
冷不丁的。费费疑舟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殷酥酥也轻声应。
费疑舟直视着她, 语调平缓:“在我的观念里,人人生而平等, 我无权要求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也无权要求你回答任何你不想回答的问题。”
殷酥酥眸光微闪,不明白他何出此言。只是沉默。安静乖巧地等他下文。
继而便又听见费疑舟说:“只是我希望从今往后,你能给予我充分的信任。至少在我们的婚姻存续期间, 你能真正将我视为你的丈夫,而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合作者。”
殷酥酥默默汗颜了。
心想:金主爸爸您怎么会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合作者?您可太紧要了, 我和梁姐小芙的发财之路可都指着您了。
当然,这些话殷酥酥只能在心里想想。就算给她十万八千个胆,她也是不敢说出口的。
因此表面上,她眉宇间流淌着的依旧是端庄柔静之色,仿佛天下间最恭顺的那个人。
殷酥酥笑着说:“这是当然。”
话音落地,费疑舟便不再多言。他只是沉默注视着她脸上的指印。须臾,吩咐前排的何建勤道:“取一块冰敷凝胶给我。”
“是。”何助理口中应着,手上动作片刻不敢耽搁。他落下副驾驶席的置物栏,从中拿起一个应急医药箱样的盒子,打开来。将一方崭新的冰敷凝胶取出,拆开包装袋,恭恭敬敬递给自家老板。
殷酥酥有些意外,看着何助理手中的盒子,惊奇问道:“应急药箱一般不都是放在家里吗?你们连车上都备着呢。”
闻声,何建勤儒雅一笑。温和地说:“先生的身份特殊,出门在外难免谨慎些。不遇危险是最好,如果遇上。这个医药箱就跟阿生一样,能应付不时之需。”
殷酥酥怔了怔,旋即顿悟。
也是。富豪们一直是绑匪谋财的头号目标,普通的富家公子哥尚且随时有被绑票的风险。更别说,像费疑舟这样的顶级豪门继承人。
殷酥酥有些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无意识地便叹出一口气来。
就在这时,左边脸颊蓦地袭来一阵凉意,直冻得她一个激灵。
先前在酒店试戏,秦媛刻意刁难她,打下的两道耳光都很用力。殷酥酥脸上皮肉薄,嘴上说着没事,不过是怕梁姐担心。事实上她的脸火烧火燎,都快疼死了。
此刻,冰冰凉凉的凝胶敷上来,那股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得到缓解。
殷酥酥浓密的眼睫眨了两下。
悄悄侧过眸。费疑舟距她仅咫尺之遥。他左手轻轻扶着她的下颌,右手拿凝胶。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敷在她脸上。像是生怕弄疼了她。
他看着她,瞳孔映入窗外阳光的零星光斑,仿佛深秋午后山林间淌过的清溪。眼神是那样的平静而专注。
察觉到姑娘身体的轻颤和瑟缩,费疑舟眉心微微拢起,柔声问:“弄疼你了?”
“不,没有。”殷酥酥摇头,原本色泽正常的右颊,不知何时也泛起晚霞般艳红的瑰色。她食指收缩,无意识捏紧了自己的衣摆,心跳漏了半拍,道,“你动作很轻也很柔和。没有弄痛我。”
见她否认,费疑舟收紧的心脏终于才缓慢松了开。他替她冰敷着面颊的伤处,口中淡淡道:“这个凝胶褪红消肿效果很好。先敷十五分钟。如果还不见好。我就带你去医院。”
“……”殷酥酥卡壳,目瞪口呆,人都傻了。
不是吧?大少爷这么小题大做吗?几个指痕印子还得去医院?
没等她反应过来开口拒绝,费疑舟已率先微启薄唇。交代何助理道:“给费琮霁打个电话,说我可能二十分钟之后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