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她这粒小痣,这是他探索她时发现的第一处佳境,隐晦而不隐私。
费疑舟低下头,薄唇落于小痣之上,浅浅地细啄。像蝴蝶扇动羽翼,又像雨滴掠过青草。
这个落在后颈上的吻,比起之前他碾磨她唇时的凶狠野蛮来,简直万不及一。
从上帝视角来观察,会被评价为唯美。
可殷酥酥这个当事人,却只觉得心惊肉跳。他刮过胡子,没有胡茬刺碰到肌理,仅仅是他柔软微凉的唇,也教她难受。
有种在被这个男人温水煮青蛙的无助感。
“……”殷酥酥暗自深吸一口气,十指已松开他的手腕,攀上来,交缠搂住他的脖子。
酒柜台面说高不高,摔下去也有得疼。他在亲她后颈,她四肢虚得无处着力,除了抱住他,别无选择。
“我一直不喜欢过于鲜艳明亮的色彩。”费疑舟很突然地开口,低哑而磁性,像大提琴奏响的和弦,“但是你身上的颜色,总是让我印象深刻。”
“……”殷酥酥茫然地眨了眨眼,雾蒙蒙的眸溢出困惑。
颜色?什么意思?
男人唇齿继续在她后颈的小痣上流连,舍不得离开分秒,微阖着眸缓慢续道:“我会无意识留意你的服装,眼妆,唇妆,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奇特的存在,我不喜欢鲜艳的颜色,可它们在你身上很美。就像一面干净纯白的画板,任何颜色涂上去都漂亮。”
“……你。”殷酥酥听不懂他高深莫测的话,实在有点受不了了,于是用力歪着脑袋逃离几寸,抬眸看他,“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想知道你身上的各种颜色。”费疑舟说,嗓音沉沉的。
殷酥酥一头雾水,嘟囔着问:“我身上有什么颜色?”
“比如,”男人以食指若有似无滑过她脸颊,往下,落在她心口附近的位置,隔着浅色裙装的布料,轻轻一点,动作优雅而从容,意有所指,“这里的颜色。”
殷酥酥愣怔在原地。
下一瞬,反应过来,整个人轰一下从头到脚都烧起熊熊烈焰,头皮像有断流窜过去,一阵紧着一阵,在发麻。
脸自然是已经烫到失去知觉,她失语片刻,终于将羞恼的言辞滚出口:“您一向是最温良守礼的绅士,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失礼了?”
“过去有礼,是因为身份限制。现在,你是我的人。”费疑舟唇贴向她耳朵,嗓音低迷,几近蛊惑人心。
殷酥酥搬进费宅这几天,只抽空回樟树巷的公寓取过一次衣物,这条裙子也是她从家里带来的。
排扣式小洋装裙,锁骨几粒方形碎钻扣,呈一字状竖排延伸,最上端的那几颗,不知怎么一下松垮了,崩豁开。
殷酥酥完全不敢再抬头。
这种滋味怎么描述,像是一件礼物,被置于他眼前,由他亲手一点一点拆开来。
“如果这算失礼,那只能请你尽量让自己适应。”玉竹似的指捏住她下颔,抬起她红如晚霞的脸。费疑舟低眸,迫使她与他的目光对上,以最温柔的姿态说出强势话语,“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对你守分毫的礼。”
*
整整一个上午,殷酥酥整个人仿佛被浸在了羞窘的深海里,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忘记她和费疑舟是如何结束那场荒唐事,也忘记她是否跟他告别,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幽魂似的飘下来吃早饭。又是怎么上的车,与陈志生一道出门去的片场。
只格外清楚地记得,费疑舟今天离开她视线时,他眼底的浓墨浪潮已经悉数褪去,恢复到往日的清浅,神情间也全是意犹未尽的餍足。
坐在迈巴赫后座,殷酥酥回忆起什么,脸莫名便火烧火燎,默默将手里的剧本抬高,遮住面孔。
遮住脸,仍旧发呆,满脑子都是那双冷沉浓烈的眸。
万幸的是,陈志生忽然的一句话,将殷酥酥从无边旋涡中拽了出来。
“殷老板。”陈志生喊她一声,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脸色淡漠而随意。
殷酥酥被陈志生这声“老板”给噎了下,也总算回魂,放下剧本看过去,幽幽道:“……你的老板本质上还是那位,你这么喊我,我瘆得慌,快别。”
陈志生勾嘴角,挑起个懒洋洋的笑容,应她:“行吧。酥酥。”
“这么就顺耳多了。”殷酥酥小声嘟囔了一句,也弯弯唇,“说吧阿生,什么事儿?”
陈志生说:“我以前的同事最近来京城了。说是家里人生病,老家的大夫治了几个月没起色,想着这边也近,就过来准备挂个专家号看看。”
殷酥酥:“同事?是你之前在猎鹰的战友吗?”
陈志生点了下头,“是队友。”
“哦哦。”殷酥酥了然,略作思考,又道,“这儿的好医院跟名医都多,不过都不太好挂号。费氏私立医院也相当好,既然是你朋友,你跟费疑舟说一声,让他给你安排一下应该没问题。”
陈志生说:“费先生那儿我已经说过了,跟你说,主要是想跟你请三个钟头的假,我好陪着一起去趟医院。你看能成么?”
“当然能成!”殷酥酥满口答应,“你们这种关系的朋友,人家大老远来一趟,你不陪也说不过去呀。你想请哪天哪个时段的假?”
陈志生:“明天下午一点到下午四点。”
“嗯嗯好。”殷酥酥说着,顿了下,又想起什么似的追问,“三个钟头够吗?人家带着家属来的,你一个东道主不得请人吃个饭?”
陈志生闻言,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两秒,说:“不用。我现在的工作是保护你的安全,请假太久不好。就三个小时。”
“有什么不好。我又不是费疑舟,成天都有被□□绑票勒索的危险。而且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片场,你也知道的。这样,你明天吃了午饭就撤,晚上来接我下班就行。去请你战友和他家里人吃顿饭。”殷酥酥嘴里说着,忽然又从包里摸出一个钱夹,取出一沓钞票递过去,“来,这你拿着。”
陈志生:?
陈志生挑眉,表情写着:几个意思?
“虽然我付不起你老板给你的年薪,请你和你朋友吃顿饭我还是可以。”殷酥酥表情严肃,“这些钱拿着,烤鸭涮羊肉啥的都给安排上。”
陈志生静了几秒,非常有礼貌并且淡然地说:“不用了,我很有钱。你的好意心领了。”
殷酥酥:“……”
好的,差点忘记人家是猎鹰退下来的军中大佬,现在拿着百万年薪,标准的超级高富帅富一代。
是我自取其辱了。
殷酥酥默默把一沓钞票收回来。
来到片场。
女士化妆间,男士不方便,陈志生照例在外头找了个行军椅,大剌剌一趟,闭目养神,两条格外修长的大长腿很随意地交叠着。
殷酥酥跟许小芙在化妆间门口回合,两人笑嘻嘻寒暄一番,刚推开化妆间的门,便听见几道压低的嗓音从里头传出。
化妆师一号:“那段录音你们听了吗?我去,可真够劲爆的。”
化妆师二号:“秦媛这下子可算是凉透了。”
化妆师一号:“说起来也挺奇怪,不是一直都传她和皇山的老董有关系么,怎么那个大佬不保她。公关都不说了,连热搜都不帮着给撤一下。”
化妆师二号:“听说啊,是因为秦媛得罪了比皇山老董还牛比的人物,皇山现在根本没办法,只能弃车保帅。”
化妆师一号:“啊?咱圈子里还有比皇山老董更大的角儿?谁呀?”
化妆师二号:“这人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不过我猜,肯定和殷酥酥又关系。”
化妆师一号:“哦对,那段录音爆出来,殷酥酥也算是沉冤得雪了。难不成她后头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