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298)
木惜迟驱马前行。马儿却被这战场的阵仗吓到,嘶鸣着不进反退。
木惜迟厉喝:“不许后退,给我往前走!”
马儿唯主人是命,只得奓着胆子前进。
“不好!”叶重阳忽然大叫。
木惜迟一惊,忙问何事。
叶重阳道:“有一队岐兵架云梯攻上了城楼!唔……上头有个大汉好生勇猛,这队岐兵虽爬上了城楼,却被他一一击落,跌下地摔得粉身碎骨,真是威风凛凛,所向披靡啊!”
木惜迟急得道:“谁有工夫听你说书了!那大汉多半就是昱儿。他一个人再厉害,也难免寡不敌众。我要到他身边去,你快告诉我路径。”
叶重阳:“你正前方不远就是护城河,你勒紧缰绳,我助你一助,直接飞过河去。他们有本事架云梯,咱们就有本事捣鬼。岐兵攻不上城楼,你的昱儿就安全了。”
木惜迟早已是心急如焚,闻言双腿狠狠一夹马腹。马儿吃痛,撒蹄飞奔起来。
离护城河愈近,马儿速度愈减,木惜迟急得用脚在马腹狠踹,可眼见要坠入河中,马儿万不敢再前行。
木惜迟将衣裳撕下一条,用力抽在马臀上。那力道较之马儿受过的一切鞭打都更加厉害。马儿痛得站不住,便在原地打转,乃至于要往回逃走。
木惜迟技穷,向叶重阳怒道:“你选的这头畜生,怎生这般没用!”
叶重阳嗤地一声反唇相讥:“我看没用的是你才对罢。它眼见你要把它赶到河里去,傻子才听你的话呢!”
木惜迟:“你快看看昱儿如何了,他可还招架得住么?”
叶重阳:“你先别急,我来和马儿沟通沟通。”
木惜迟便暂且忍耐,等着叶重阳料理。不一时,马儿往回疾冲。木惜迟大惊,正要喝止,忽感到马儿停下,掉了个头,仍旧往护城河方向奔驰。河堤尽处,马儿后腿一蹬,有如长箭穿烟越尘,疾冲而去,宛似腾云驾雾般稳稳落在对岸。
“好极了。”叶重阳抚掌喝彩,“现在你脚下有一柄剑,你快附身拾起,从这里往西,你只管在身侧砍杀,岐兵焉有活路!”
木惜迟正欲依言行事,忽地悚然而惊,心想,“如此一来,岂不我又犯了杀戒!往后再想同师父修好,那是难上加难了……”
正踟躇间,一支羽箭射向木惜迟胸口。叶重阳“啊唷”一声,要跳出来格挡。却见那城楼上的大汉不知何时已跃到身前。
只听“啪”的一声,羽箭被劈成两半,跌落在地。这一身法矫健干脆,迅捷无伦,叶重阳暗自无声喝彩,将脖儿一缩,又躲回木惜迟袖中。他动作奇速,那大汉并未察觉,眼前所见唯有一人一骑。
木惜迟下马站定,那大汉凝视着他。两人相距不过数尺。
第156章
“你是什么人?何以混在了军中?”
木惜迟听对方声如洪钟,气势汹汹的,便迟疑地问道:“你……你是昱……”
“昱”字只吐出一半,连忙又咽住。心想昱儿平生遭际可怜,皆因我而至,我又有何颜面与他相认。况我归境之时,他不过是个小小婴孩,怕是早忘了我。我何必自显身份,引他伤心。故而连忙改口道:“阁下可是戍王?”
对方不答反问:“你是岐国人,还是我叔父的人?”
木惜迟微笑道:“看来你就是戍王殿下无疑了。小人一介布衣,一向渴慕殿下英名,故投奔来此,情愿在麾下效犬马之劳。”
戍王一双晶亮的眼睛灼灼盯着木惜迟。这时一名副将带兵在近旁翻身下马,先往木惜迟脸上看了一眼,而后附在戍王耳边说了句话。
原来就在两人三二言交谈间,战场上胜负已定。岐军讨不到便宜,吹响集结号角,呼喇喇退军百里。
戍王点头,凝眉道:“注意监视他们在何处安营。”
那副将抱拳应诺,叫来一个小兵吩咐了几句,那小兵策马而去。副将仍旧转来。
“来人,”戍王忽然下令,“将这白衣少年捆了,留待本将发落。”
未等众兵将动作,木惜迟踏上一步,来至戍王身前,伸手便往他腰间摸去,触手一片冰凉。
那是枚玉佩。
木惜迟以手摩挲,在心中描画它的轮廓。
没错,确是文姬留下的。当年文姬难产而死,幼子失母,日夜啼哭,他便寻来了文姬的这贴身之物给孩子放在枕边。母子连心,有所感应,果然啼哭渐止。
想来他长大了,这玉佩必是随身佩戴,故而木惜迟才有此一试。
此刻他愈加笃定,跟前站着的,就是成人后的昱儿。
木惜迟出手极快,且这一番回忆思索,虽是千回百转,但于现实只是一瞬之事。戍王未及反应,已见生母遗物被攥在一个陌生人手中,登时又惊又怒,劈掌夺回。同时他握在剑上的手也“铮”地一声推开了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