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265)
皇帝寝殿。彻夜灯烛未熄。
魏铨守在龙榻边,太医们都在那边屋里叽叽咕咕商议着。一时郑通进来,郑通忙扯住袖子拉到一边,悄声问:“陛下的龙体究竟如何了?”
郑通皱眉道:“下官等觉得奇怪,分明没有什么外感风霜,那只怕是内感邪侵了。”
魏铨瞅了郑通一眼,低下头不语。
郑通了然,两手在袖子里抱拳,道:“魏总管,下官敢烦请教,究竟陛下先前生了什么大气,乃至气感伤身呢?”
魏铨叹口气,伸手指了指那边案上一个泥塑的寿猴摆件,说道:“还不是那一位闹得。”
这郑通也是有趣,顺着看到那泥猴儿,登时会意,知道魏铨暗指的木惜迟。
这里魏铨又道:“陛下白日里好好儿的,回来就病了。那一位也被幽禁宫中,不得外出。”
郑通眼睛转两圈,道:“看来根子还是在漆公子身上。这下就难办了,所谓心病仍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才说到这里,魏铨忙拦他道:“不可不可,万不能在陛下跟前再提起那人了。”
郑通点点头,“所以下官才说难办。如此只得以药养之,静休为辅,渐渐的再看罢了。”
木惜迟在窗根儿底下都听见了,趁他们出来,便偷偷溜进去。只闻得药气萦鼻,那边小皇帝独卧榻上,却是昏迷不醒。
木惜迟在床沿上坐下,静静守着他。半晌,小皇帝眼角溢出一滴泪,木惜迟忙用手接了。一时只觉心里十分的酸痛起来。
“傻小子,你这是自苦了。我的心,你慢慢就知道。”
这往后,小皇帝虽身子渐愈,然却一蹶不振,讨岐的事也就搁置了。
对木惜迟来讲,这也算得不幸中的万幸了,眼见的小皇帝就不用去沙场上拼命。
如若必定到了南壑殊劫满归境那一刻,木惜迟也希望他可以寿终正寝,无痛无灾地去,再不济,由自己亲手送走,都好过在战场上拼杀惨死。
如此一想,便觉宽慰。加上闻得小皇帝身体康健如初,更加心无挂碍。
这一日,小皇帝行至水木堂左近,无人处便问魏铨道:“他还好么?”
灵透如魏铨,一听就明白这问的是谁,他又素知小皇帝心思,便微微叹口气说道:“那日,漆公子禁不住伤心悲戚,也是一病不起,奴才斗胆做主,也未回明陛下,私自请了太医为公子诊脉下药。请陛下降罪。”
小皇帝听闻此言,果急急问:“如今可安了?”
魏铨道:“陛下放心,公子已无妨碍,至今仍服药调理。”
小皇帝默了默,无知无觉地仍旧前行数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转方向,往水木堂而来。
这里,木惜迟正四仰八叉地在庭院中大晒太阳。而今在水木堂服侍的只剩兰汀一人。木惜迟一早爬树摘了些鲜果,拣了大的红的熟透的,先给兰汀吃。究竟兰汀也未曾吃,都悄悄做成点心,仍旧打发他吃。
此时水木堂四面悄无人声,木惜迟负暄懒卧,一面就着个碗吃点心,忽闻一人高声道:“哎哟喂,陛下,您可当心,这里花木无人修剪,都长到路中间来了,您仔细别绊了脚……”
木惜迟听出是魏铨的口声,又听他一口一个“陛下”,小皇帝必也在方近,不定就是往他这里来的。忙一蹿而起,将糕点碗盘一气儿收拾了,自己想了一想,躲入房中,且瞧动静。
接着果然有人推院门而入,只听得魏铨又道:“这个时候儿,正是公子进了药才歇下,要不陛下改日……”
木惜迟又忙将方才盛糕点的碗放在床头,权充作药碗,自己盖上被躺下。
才刚阖眼,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床沿上似乎坐了个人。
木惜迟先时装睡,后实在耐不住,慢启星眸,假装才发现小皇帝来了,忙下地跪着。
小皇帝好半晌没说话,木惜迟心里七上八下的。终于,小皇帝开口道:“对于你的过去,孤从未盘问。孤信你,重你。”
木惜迟唯唯应诺。
小皇帝又道:“你师父,他究竟是何人?”
木惜迟低了头,不敢作答。
“你很爱重你师父,至今仍对他念念不忘?”小皇帝顿了顿,接着道,“那日孤失于稳重,太冲动些。今日来问清楚,你有何话解释,尽管说来。”
第138章
“那日孤失于稳重,太冲动些。今日来问清楚,你有何话解释,尽管说来。”
见木惜迟仍只是低头,小皇帝直截道:“眼下,孤问你答。孤要你以你师父性命起誓,你所说之语,句句属实,绝无虚言。你可做得到?”
及至这步田地,木惜迟别无他法,只得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