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208)
恍恍惚惚想起这里一个船夫曾说,这一片湖水终年寒冽却从不结冰。木惜迟此时头脑不甚清明,因便忖道:“既然如此,我便投入湖中,一来可解我热症,二来也好洗去一身的污秽,且不为人所察。”
如此想着,便脱了鞋袜,一只脚踩入水中,登时感到一阵冰寒彻骨,正合了心意。是以,便忍着寒冷,一步一步走进水里。不多时,湖水已将没了顶。
木惜迟渐觉手脚僵硬,不能动弹,一个不当心,呛了口水进去,登时肺腑中如刀割剑剐般剧痛。
这里,刘伯正拿些话来给南壑殊开解,劝他保重身体,不要投湖。忽然远处传来一人喊“救命”的声音。刘美玉只当听错了,还要拢耳细听时,忽然“噗通”一声,南壑殊已飞身跃入湖中。
刘美玉急得扎手打脚,直喊:“造孽啊,造孽呀……”
这里木惜迟呛了几口水,几乎命悬一线,尽力喊了两声,心里已知不会有人来。正在等死,忽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道:“晚儿……撑住……”
恍惚是南明在叫自己。木惜迟迷迷惑惑,忙忙地道:“明哥,不要到这里来……快回去……”
东华宫内。
南岑遥喘吁吁地赶来,“我听花影说,怎么好好的,小木头跌进了寒潭之中。”
只见木惜迟双目紧闭,神情痛苦,口中喃喃不休。南壑殊正托着他的手。与他灌注灵力,却如同泥牛入海,一丝效用也无。
南岑遥忙劝道:“壑殊,且不要如此罢,你固然将自己耗得油尽灯,只怕也救不回小木头的命来。以他的修为,落入那一方寒潭,只怕凶多吉少了……”
南壑殊恍若无闻,南岑遥还要说,花影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南岑遥吃痛,忙住了口。花影将他拉至一旁,悄声道:“如今这个形景,你说这些不是火上浇油么,他哪里肯听进去。”
南岑遥急着道:“他听不进去也要说,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救不回人来,反倒将自己折进去?”
花影捏住他嘴,说道:“你到底是来添乱,是来帮忙?”
南岑遥拿住花影的手,握在掌心里,“自然是来帮忙的。”
花影道:“既如此,你兄弟正是急乱攻心,将素日的冷静聪颖都丢了。你倒是认真看看小木头的光景,你看他究竟是怎么了。若说 那寒潭彻骨冰寒,只一触碰便会损伤机理,那么小木头为何没有当即丧命,反倒犹如梦魇一般,呓语不休呢?”
南岑遥闻言,忙向木惜迟脸上觑眼看去,半晌才说道:“他这个样子,我为何看着眼熟。只想不起来是怎么一回事……”说着不住以手扣头,“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花影按住他道:“想事情便想事情,干什么敲自己脑袋,害怕不够笨么,魂儿都叫你拍飞了。”
“哎呀!可不就是魂儿飞了么!”南岑遥忽然抚掌道,“我想起来了。壑殊历劫归来时,也遇过这么一遭儿。那时他就是这么个形景。我急得不行,还是小木头跑了一趟地府,把他的魂儿喊了回来!”
花影:“……”
南岑遥忙跑到南壑殊跟前,与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大通。又让他回忆当时的情形。“你自己知不知道小木头究竟如何救的你?”
一番话提醒了南壑殊,忙察看木惜迟的魂体,发现他竟魂体不全,严格说应当是有异。他丢了一魄,却又一魄非自身的魂体缠绵体内不肯离去。
南壑殊催出那本不属于木惜迟的魂体,见其并无灵力,薄弱异常。始认出竟是支撑木晚舟躯体不腐的那一只魂魄。
南壑殊收了那只魂魄,命花影等好生看顾木惜迟,自己则直扑地府中停放木晚舟棺椁的石室。
阎罗被惊动,也忙赶了来。只见南壑殊已打开棺椁,将木晚舟的身体扶起。
见此情景,阎罗遂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君有何贵干,小神能可效劳啊?”
南壑殊道:“此人体内有一缕本座徒儿的魂魄,却无论如何无法提出。大人可有法子?”
阎罗听了唬道:“仙君是说,令徒有一魄遗落在了这个凡人的体内?”
南壑殊:“不错。”
阎罗皱眉道:“那可就难办了,这个凡人执念很重,除非他自己情愿,否则只能毁去他原本的那一缕魂魄,将他变为一具彻底的尸体,方可对其予取予求了。”
此前南壑殊已用尽了法子,却始终对木晚舟毫无作用,看来他自是不情愿归还木惜迟的那一缕魂魄了。
南壑殊苦无良策,又心急如煎,遂发狠对木晚舟道:“你若再不就范,本座便将南明投入火海焚去,你两个再无相见之日!”
木晚舟却始终静静睡着,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