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128)
南壑殊僵着不动,木惜迟施展不得,上去搬他的身子。不想竟如石头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能撼动。
木惜迟皱着眉思索了一回,猜想这又是为什么事着恼不理人。便道:“嗳,身上这么些玩意儿,不解下来,仔细硌得疼。”
南壑殊丝毫不理,只管装睡。木惜迟无法,只得问道:“我又有了什么不是?”
等了半日,仍是不答。
南壑殊虽是天下独此一格的冷淡怪癖,惜字如金。可像今日这样三呼不应,两声不答的也不常见,况又是平白无故。倒把木惜迟没了主意,只好默默退出。
到院子里,迎面走来了花影,看见木惜迟,唇角勾上来一丝冷笑,道:“木公子贵安呐。”
木惜迟听他口气有异,心中更加惴惴,自思道:“我今日是哪里来的晦气,偏偏碰在这两人气头上。”
因赔笑道:“花影哥,小的有了什么不妥,可是连公子也冲撞了,我才刚进去,公子不睬我哩。”
花影冷笑道:“不敢不敢,木公子哪里‘小’,我们才‘小’哩。木公子人大心高,我们这个东华宫哪里够得上木公子的眼界。连我们主上也才是有不妥。又不会说话,又不留心在衣服上作文章,看不见高了低了,瘦了胖了。行动不如人,尽着无趣讨嫌,偏还阻了别个好姻缘。”
听花影一口气说出这么大篇话,里头似有四五路的缘故,夹枪带棒。又像为着南壑殊,又像是为着他自己,又像是编派南岑遥。因全摸不着头脑,木惜迟不敢自辩,只得红着脸给花影作了个揖,贴着墙回了自己屋子。
翌晨,木惜迟特特起了个大早,守在南壑殊屋外。待里面有了动静,便赶进去服侍。南壑殊并不瞧他一眼,也不甚配合。木惜迟寻话来搭讪,笑问着道:“今日是佩这只白玉兽头的,还是佩这只青玉飞鸾?”
南壑殊全不理会,木惜迟无法,拿了白玉兽头的带钩为他系在腰间,手指从边缘塞进去试了试松紧。待调试妥当了,转身去端茶给南壑殊漱口。只这须臾的工夫,等再回过身来,南壑殊已不见了踪影。
木惜迟左右望了望,确定这屋里只剩他一人了,便叉着手,连说了几声“好、好、好……”“罢、罢、罢……”说完自己将那一盏茶饮了。
南壑殊既去了剑室,这一天直至晚间才会回来。木惜迟便无事可做。因他日前十分听话,南壑殊早已撤去结界。但木惜迟并不敢就到处乱跑,仍是乖乖待在屋里。
正百无聊赖之际,窗下忽然冒出个乱蓬蓬的脑袋。木惜迟以为是林中的小兽误闯了进来,便走过去捏住那撮乱毛,提将起来。结果就见一个脏扑扑的人脸笑嘻嘻瞅着他。竟是苏哲。
木惜迟忙喜道:“你怎么来了?”
苏哲翻身进来,将一个包袱放在地上,笑说道:“还不是好些日子不见你,怪想念的。也不知你在这里好不好。”
“好,好,好。你来了就更好了!” 木惜迟一面说,一面将南壑殊惯用的茶具收好,另拿了个杯子来,给苏哲倒茶。
苏哲饮了茶,说道:“早就想来看你,只是不敢。一则怕二公子,二则我叔父也不许。今日我乍着胆子进来,一路悬着心。别叫人看见才好。”
木惜迟笑道:“二公子很凶么?我倒觉着他还好。”
苏哲又说了些趣事,引的木惜迟发笑一阵儿。而后便四处打量起这屋子来,看见什么都稀奇不已。
“我早就好奇二公子住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原来恰如外面看着一样朴素。”说着便拿东拿西的来瞧。
木惜迟就歪在南壑殊床上笑道:“你看东西可以,但记着原样放回,他心里可有数着呢。”
苏哲听毕,不由吐了吐舌头,谨谨慎慎摆好,便再不敢动了。
木惜迟因指着地上的包袱问:“这是什么?”
苏哲拍手道:“正为这个来呢,怎么偏忘了。”说着打开包袱来给木惜迟瞧。
“前日我与几位同侪上后林子玩了一遭儿,凡所的稀罕物儿我们皆不敢动,唯采了些新鲜核桃。味道真是好,若论滋补,据说赛得上一般的灵芝。故而我带了些来给你尝尝。”
木惜迟笑道:“劳你惦着我。”一面随手就拿了个什么东西来砸核桃。
两人一面说笑,一面就蹲在地上吃了好些。苏哲不经意一瞥眼,瞅见木惜迟手里砸核桃的用具,登时唬得魂飞魄散。忙说:“你拿的这个物件,我记得是放在那边槅子二层左数第一个的,由东南向西北方位略斜放着的。我方才好容易依原样儿摆好。这难道不是二公子的东西?你怎么敢拿来砸核桃?”
木惜迟闻言向手里一瞧,原来自己随手拿来,竟是一尊南壑殊用来束腰带的青玉飞鸾带钩。因笑道:“这倒是他的东西,可平常是我在经管。你见它斜置着,原是我放歪了。他再不留心在这些上的。何况青玉飞鸾本就坚硬无比,拿它砸核桃恰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