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118)
南岑遥点头道:“嗯,我懂。我一定促成这事。”
兄弟俩又计议了一会儿方罢。又说了些闲话。这里南岑遥叹道:“我何曾不劝,只因他是父,我是子。不好说让年老的反受了年小的教育。他如今的名声我也偶有风闻,也时常因此气闷,不单为那起爱言三语四的鼠辈,也为他老人家自己不存体面。他若肯谨肃些,谅人也作践不来。偏生又做出此等丑事来,幸而是被你撞见,幸而小木头不曾受害。我知道你恨,可好歹看我,多担待他些,权当保全我南氏体统……”
不等说完,已泣不成声。
南壑殊忙又解劝,方渐渐止住。
这里南岑遥别了南壑殊,回至自己处所。早看见尺素、干戚二人侍立在殿外。一见了他,不迭地皱眉使眼色。南岑遥便知他父亲在内。
走进去,果见他父亲端坐上首,神色极其不悦。
“岑儿,你来。”南之邈道。
南岑遥忙快步上前,屈一膝跪于身前。
南之邈自袖中取出一件物什,拿给他看,说道:“你可曾见过这个?”
南岑遥忙看时,发现是一张细长条水红色的绢帛。蓦地忆起在凡间,木惜迟给南壑殊系在眼睛上的那一块。只怕正是同一件。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不动声色,遂答道:“孩儿未曾见过。这是何物?”
南之邈沉声道:“为父日前遭到刺客偷袭,此物正是那刺客所持兵器。彼时一断为二,只怕另一半还在那刺客身上。”
南岑遥从南之邈掌上接过来,故意细看了看才交还,说道:“这不过是极为普通的绢帛,殊无特异之处,如何做得兵刃?”
南之邈道:“为父也这样想,此人竟能将如此柔软之物化为克敌利器,可见其灵力功法深不可测。我无念境中何时多了这一号人物。”
南岑遥忖了忖道:“难道是结界有损?孩儿这就命人到四处巡防。”
“不必了。”南之邈阻道,“为父已察探过,结界并无失漏。”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此人是内鬼。”
南岑遥心中一凛,随即冲口而出道:“难道出自那一众及门弟子?”
南之邈摇摇头,半晌方道:“为父怀疑——是他。”
南岑遥“嚯”地起身,面上险些失防。
他父子二人背地说起南壑殊,一概用“他”来指代。因而若此时装作不懂,南之邈必定起疑。
定了定心,南岑遥硬着头皮道:“父亲你指的是……二弟?”
南之邈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点点头。
南岑遥道:“不会的,壑殊身上一向素白,怎会有这浅绛色的绢帛呢。若真有,我绝不会没见过。”
南之邈听了半晌无话。南岑遥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便赔笑道:“父亲不必忧虑,孩儿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南之邈却笑了,“你预备怎样查?”
南岑遥一时哑然。随后胡乱搬出搜山、搜寝,并一些“严加盘问”、“滴水不漏”等语来搪塞。
南之邈道:“可你还未问过为父,遭袭发生于何时、何地,那人身形几何,用以何等招式。”
南岑遥登时如遭雷轰电掣,半晌也无话对答。
南之邈还欲说些什么,外面尺素高声通报:“禀尊主,少主。二公子来了。”
南岑遥一听,也不及多想,拿起脚便往外赶,不防踢翻了近旁一个香炉,自己也踉跄了一跤。
南之邈呵斥道:“你站住!他来了,你忙些什么?”
南岑遥只得站住。
南之邈将绢帛掖回袖中,立刻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面目。
南壑殊走进来跪下道:“原来父亲在大哥这里。叫孩儿好找。”
南之邈微笑着道:“壑儿,你我父子不必多礼,还不快快起身。”
然而南壑殊非但不起身,还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南之邈“嗳”了一声,道:“壑儿,你寻为父,所为何事啊?”
南壑殊忽然笑道:“父亲要务繁忙,本不应拿此等小事来聒絮的。无非孩儿——想在屋里添一位侍童。”
南之邈听闻哈哈大笑起来,“当是什么要紧事,原来为这个。为父准了。我殿中所有人,你看上哪个,尽可挑去。”
南壑殊又道:“父亲的人,孩儿断不敢使役。孩儿只在一众弟子中挑一个情愿的罢了。”
南之邈笑道:“那些小弟子们,怕不是争着抢着要去你殿中罢。你倒看准了谁?”
说完这一句,南之邈的嘴角渐渐收敛起来,只留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双目灼灼地盯着南壑殊。
只听南壑殊道:“是兆思居那一位。”
南之邈彻底没了笑脸。
南岑遥自南壑殊进殿来,便没再说话。此刻见他二人剑拔弩张的势头。忙跪在南之邈身畔道:“连孩儿这里,除尺素、干戚不算外,尚另有侍童仆婢数人。殊弟此求实在分所应当。如今他屋里那两位。花影到底是天族,不惯俗务,兼之亦不便过分差使他。苔痕心直没成算,殊弟因此每每多有不敷,常不能遂心惬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