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惹神君落泪(85)
顷刻,他的衣角带着层皮肉被人揪起,力道不大, 似无意之举。
昏光敛尽,清黎心中一颤, 望着那双眸紧闭的萧璟云被自己的身躯轻轻枕在膝上, 可依然能从他的眉眼之间品出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冷淡和矜贵,腓骨清雅却如昙花美而凋零。
谢必安指着萧璟云左臂有黑烟不断往返溢出的伤口:“纵使是神君, 被勒在这有血有肉的凡人身身躯也无可奈何,就像这灯火总有油尽灯枯的一天。”
清黎不自觉手上力道更重了一些, 慌忙问道:“如何能救?”
谢必安垂眼看着清黎骨节分明的手指,抖了抖袖子,这次让清黎意识到慌忙撒了手。
他不答,反而侧目示意清黎静观二人:“他的伤可是有范无救用勾魂索所鞭伤的,难以好转,除非有人愿意用自己所有的修行和道行去疗伤,以命换命。”
“清黎,你愿意吗?”
清黎眸光敛尽,迟迟不答。她还未熬出孟婆汤,后继又无人能承其位,她无法在此刻就这么一咬牙轻易散了自己全部的仙法和修行,就这么一走了之。
谢必安笑道:“忘川有你,是忘川和万魂的福气。怪不得仙家常说六根不尽,难以修道,责任和使命压便是为仙的全部,心中只有大爱,也只能融下世人。”
“很难像月黎一样,追求心中所爱。可在我看来,月黎她并不自私...为什么不可以既爱苍生,又爱世人呢,为什么一定要两者择一呢?”
宁菡带着凄惨的哭腔,一声声听的人肝肠寸断,抱着萧璟云泪珠潸然落在他的脸庞,转而问清黎:“这些年陛下待璟,如何?”
清黎:“猜忌、打压从未停止,不过还好璟登上了太子之位,有能力自保。”
宁菡深深悲涕:“太子之位啊..可我并不愿他登上太子之位,庆帝的疑心深如山脉,只怕璟日后会无活路。”
谢必安问道:“萧璟云生来无情,庆帝一定会因为预言而忌惮他,可萧璟云生来无情,庆帝一定会因为预言而忌惮他,可为何当年活下来的是萧璟云,不是你?”
“当年庆帝已有三子,预言一事又在宫中沸穿,庆帝性子颓然大变,有时盛怒之下连斩几名朝中重臣,一时之间我所认识的明君因为一则预言变成了喜怒无常的昏君,无上的权力和凌驾世间所有人之上的皇权催磨了他的仁爱,让他变得终日疑心,甚至还提出将三位皇子全部作为质子送往别国。”
“璟一出生,不哭不闹,与其他小孩都有所不同。我心中大慌,已觉察不对,连唤嬷嬷在庆帝每次来时给他服下安神汤药,让璟沉睡,不让庆帝察觉异常。这确实是我的无奈之举,只为救璟的性命。”
“可事情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庆帝见璟每次昏睡起了疑心,皇后林氏又买通我身边的嬷嬷道出了安生汤的暗事。那日庆帝侧倚在龙椅之上,并未睁眼只是抬手命令汪怀言将璟活活烧死。我极力苦求,未能劝动庆帝半分,只好再胡诌卜卦:璟在,大晟在。璟亡,大晟亡。”
“庆帝向来对我的预言深信不疑,他纵使再气怒也不敢断然杀了璟。”
谢必安言语夹着一丝惋惜:“可是他却他敢杀了你?”
“没有杀我,只是气我生了如此一个危害他地位的祸患。割去了我的舌头,剜去了我的双眼,每日派人抓着我的头发,往我喉咙里强灌牵机散。我每日生不如死,疯魔成活,实在不堪那钻心之痛的牵机散,一条白绫悬挂自尽在了云台殿。”
宁菡将头抵在萧璟云的额间:“清黎,我知晓你身份不简单,此来凡间也另有目的。听到你与黑无常的话,更是心中生怒,我今夜救你,是我看见璟愿意舍身救你,不愿辜负了他的心意。”
“我是即将无魂无魄之主,便由我以命换命,算是作为额娘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宁菡将自己的掌心放在萧璟云的伤口之上,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点散出金光流进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中,黑雾一点点被清净,只剩一个似被刀剑割伤的口子。
她下身渐渐消逝:“不知不觉,璟已经这么大了,再也不是我襁褓里的身形。今夜谢你帮我,能让我再抱他最后一次。”
“我不求他称帝,也不愿他身居高位却要与民同甘共苦,我只求他这一世能多为自己所求、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世。”
清黎双眼微红,跪伏在地,双手握合朝着宁菡行了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