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若有疯(54)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臂,把手背放在自己嘴边,轻轻吹了口气,瞬间瞳孔放大。
他再次吹出一口气,瞳孔再次放大。
确实是冷的。
“另外一只手也受伤了?”
林宿把它藏到背后,摇头:“没有。”
江若放下药膏和棉签,拿起纱布说:“为了让伤口有一个良好的愈合环境,需要用纱布把伤口包扎一下。”
“是不是缠太多了?”林宿提醒道。
江若一看,手里整卷的纱布,快要全部缠在林宿的手臂上了。她卷着纱布一端,一点一点又把纱布收了回来,在合适的位置用剪刀剪断,粘上医用胶布,包扎完成。
江若收拾着药箱,突然想起什么,说:“你走后,我见到薛楠了,是我误会你了。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他说他和你是过命的交情,是真的吗?。”
“他这么和你说的?”
“嗯。”
“这小子...”林宿看江若一眼,立即改口,“薛楠,是我在一次执勤的时候认识的,他性格横冲直撞在酒吧里做兼职,经常与人发生冲突。有次他和人打了架,结果,两败俱伤。有人看不下去了,便报了警,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我把他送去了医院,联系他的家人,却发现他家中只有一位年迈的奶奶。于是,我就替他请了个护工在医院里照顾了他半个多月。”
“这应该算是救命之恩吧。”江若说。
林宿笑一下,接着说:“薛楠好了之后,又去了酒吧上班。有一次,酒吧门口发生聚众斗殴,我们出警的时低估了他们当时的人数,到场一看傻眼了,我们的人手远远不够。正发愁时,薛楠带着一群人出现了,这才阻止了一场即将要发生的血雨腥风。即将撤退时,有个人骑着摩托车的人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那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狠狠的砸在了薛楠头上。”
江若听完,垂着脑袋沉默了。
“据骑摩托车的人说,他当时想砸的是我。”
江若抬起脑袋,满眼吃惊的看着他。
林宿无所谓的摊开手:“薛楠给出的定义是过命的交情,和过命倒是沾边,交情就算了吧。毕竟我首先是个警察,其次是个普通人。我肩负责任,有些事情就必须要管。如果那天我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从他身边经过,大概率也会置之不理。”
江若大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事情是出于责任才去做的。但殊不知,责任久了会变成习惯,习惯久了会变成本能反应。
她给他倒了杯水,没有过问他今天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们做警察的,受伤这种问题,永远问不完。
当年父亲也是这样,身上总是挂着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伤口。
永无停歇。
此时,林宿阖着眼,半靠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
江若很想知道父亲案子的消息,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她不能问,她答应过沈长云,不过问进展,不妨碍公务,安安静静的等结果。
她也知道在有结果之前,所有回复她的,都是失望。
半晌,林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江若把毛毯盖在他身上,去了阳台。
夜晚静谧,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黑暗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城市笼罩住。江若想,还好宇宙有昼夜之分。否则,熬过难熬的夜,依然是夜,那该有多绝望啊。
就像山的那边依然是山,望呀望不到头。
冰冷的空气让她毫无困意,她盯着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是不是快要下雪了?”
雪,大概是每个人最期待的事情吧。
寒冷的冬天,没有绿色的树,也没有红色的花。雪,是唯一的美景。
如果最能下的厚一点,这样,一觉醒来,世界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江若晃了晃脑袋,还是赶紧睡觉吧,再想雪也不会下,但是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她转过身,一眼看见睡在沙发上的林宿,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个沙发上曾经常常躺着的人,是她的父亲。
奇怪,她好像每次和林宿在一起总能想起父亲。或许是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工作,又或许是因为她有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吧。
她走进客厅,经过林宿身边时停下了,他受伤了为什么不去医院而是来她这里?
她又不是医生......
下一秒,江若跑回了卧室。
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朋友。
第二天。
江若第醒来的时候,客厅已空无一人,昨晚盖在林宿身上的毛毯,被叠成一个豆腐块放在了沙发上。她弯起眼睛,抱着豆腐块放回了储物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