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却低头看着身上被灼烧的鳞片,不知道是哪一种魂火所噬,凭他的妖力,用了所有能用的药物,居然都不曾好。
那个李南落——烛龙咬牙切齿,独目中满是冷笑。
“你说叫南宫把李南落带走了,说不准也有一出好戏,到时候有什么好瞧的,可要叫上我。”烛龙笑得意有所指,想到那场景,不仅解恨,还有些心痒。
如李南落那样孤高冷傲的人,就叫人忍不住想看他被拖入凡尘,被弄坏,被玷污的样子。
到时候,他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李南落此刻正坐着,不知身在何处,只瞧见雕梁画栋,外头殿堂还立着白玉柱子,精雕细琢的纹样,各色异兽盘踞,房间里琉璃灯晕着光,周围垂着晕红的帐幔。
昏黄光影,仿佛一瞬间将他拉到了夜晚。
前一刻分明还是白日,焱族长发起疯来,说要变天了,冲着两人之间的石壁一阵出掌,南宫陡然出现,说要带他走,牢门洞开,不由得他不答应,被南宫一拽,脚步踏出,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此处,这里应当是个什么法器开启的领域。
“你也是归梧栖的人?”他皱眉看他,说话之间流露出不满的意味。
南宫却反而喜欢他这样,总好过一味地平淡,“我不是,我说过我是华胥的人,是陛下的人,我出入此地,不过是因为两边需要一个传话的。”
李南落点点头,这下说得通了,“怪不得你会知道归梧栖就是穹楼。”
“我也不过是知道一点罢了,此地全是凤储的眼线,我也不能随意走动,将你带出来不容易。”南宫从桌上拿起一只白玉杯来。
不知何人,何时准备的茶水,居然还是热的,李南落看着他斟茶,知道他是有话想说,或是凤储有话想说。
“你这一回,可是要替他们传话?”
“我……只想与你说说话。”南宫将茶盏放在他面前,白玉杯薄如蝉翼,透出茶水汤色,他见他不接,一直把杯子推到他的手边。
温润触感贴到了李南落的手上,热得有些发烫,他抬头看南宫,那张斯文俊秀的脸上,因为忧郁而变得深沉,眼神却和那杯茶一样,热得烫人。
“夜苍穹很快就会来的,我求了凤储,给你我一些时间,我只想问一句话——”他捏着自己面前的白玉杯,仿佛用尽了力气才克制住,不去握李南落的手。
“要是没有夜苍穹……”
“可夜苍穹早就存在,早在那么多年前,他就存在。”李南落甚至不让他说下去。
茶香和淡淡热气笼罩在他脸上,在他面前飘散,他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在叫他不要说下去。
他甚至不想听。
南宫的喉咙忽然被堵住了一样,强笑一声,“喝茶吧,这是只有此地才产的桃花香茶。”
李南落并没有喝茶的兴致,他看了一眼颜色浅淡,带着薄薄绯色的茶水,只拿在手中,却未沾唇。
“你若是没有别的想说,不如就让我回去,归梧栖我已经待够了,他不动手,那便由我来动手吧,再晚,夜苍穹就要来了。”
“又是夜苍穹!”南宫忽然沉下脸,白玉杯砰地一声放在桌上。
“你要为他做到什么程度才甘心?不想让他为你面对昔日故友,你情愿自己挡在前面,要与整个归梧栖为敌,如今知道归梧栖就是穹楼,是他所创建,你又怕一手毁了他当初的心血,烈焱族那人求你,你也不曾动容……”
“南落,你事事为了他,我还是那句话,他值得吗?”南宫扶着桌沿,倾身望来,李南落对上他那双眼睛,还有他眼底的沉痛。
“你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归梧栖,如果其中有夜苍穹的手笔,你就不想它完全被抹去,所以至今还未动手,是不是?否则,你岂容他们把你关起来,只为了等那凤储露面?”南宫一直将他看得分明,他毕竟曾经是他的大哥。
他们兄弟二人一同长大,他自然懂他,李南落沉默了片刻,“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既然他是我选的人,无论为他做什么,都是我选的路,也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可我为你不值!”南宫一直明里暗里露出过对他的别样之意,可从未像如今这般,忽然一把捏住了他的手。
“我就不行吗——”他的手握住了他的,额头就抵在握在一起的手上,他近乎哀求似地,喃喃低问。
“我……就不行吗?”
李南落一时间没有挣脱,皱了皱眉,“可你已经是我的兄长了,只做兄长,不行吗?”
“做过你的兄长,就再也没有别的可能?”南宫苦笑,“这不公平。”
“世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公平。”李南落要收回手,南宫却紧紧抓住不放,“你总是表面很强硬,对敌人自然能下狠手,可其实对你在乎的人,你心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