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王败寇+番外(96)
“你喜欢她。”
“你锻刀从来都不会锻一整天。”
里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
“那天上午,”庚姜直视他,“我看见你偷偷牵她的手了。她离开的时候你的目光都在追随着她,直到追随到对街的药店里去。”
“……”滞住一口呼吸。
庚姜:“你喜欢她。”
手上甫一使劲,锋利的刀刃在砂岩上拉出一段刺耳的尖鸣。
里斯:“——随你怎么说。”
庚姜很不解,“可她也喜欢你啊,你牵她的手她并没有拒绝。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否认?
里斯说这种东西的存在只能给她带来无休止的麻烦。
“可就算如此你也舍不得断。”
“因为我孤单一人,因为我常年干渴贫瘠,”从他佝偻矮小的侧影似乎能窥见他藏匿内心最深处的东西,影子一样畏畏缩缩的人蜷缩在角落安静坐着。这个含胸佝背的小老头一生和美丽都不会有所交际,可就偏偏是这样丑陋的人得到了蝴蝶的青睐。
他的表情会比自我想象中还要更加沉默隐忍,经常板着脸的人倘若突然笑一下只会让人觉得牵强和嘲讽,“她所给予我的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你不知道的,饥饿的人不会挑挑拣拣,他们来者不拒,对于施舍甚至会跪下来感激涕零。”
马吃饱了抬蹄子吭吭气,食槽里干草还剩了一堆,可以留着下一餐做补给。
庚姜听得云里雾里,“那她给你的是什么?你回馈给她的又是什么?”
她给我的是其他的喜欢。
我回馈的则是——
……是比喜欢还更深切的东西。
“或许你知道爱呢?”有个白胡子老头说。头发长长卷卷像面条,穿着曳地的长袍,周身笼罩一层光晕,让庚姜想起了前两天基-督教徒上门递来的小卡片,上面也印了这么一个类似的人,“这就是我们的救世主,”教徒说着并低头虔诚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王的存在有无并不重要,其实……耶和华才是我们这个仅剩百分之七的世界的救命恩人,后来的联合署剽窃了主的成功……呵,鸠占鹊巢!”
庚姜的思绪一时间有些恍惚了,耳边同时回响起白胡子老头和教徒的声音。而白胡子老头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渺茫和云淡风轻,如银河一般漫长的时间积淀在他的话里,过往即消逝,“UI12298,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信教徒说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将无上荣光与功绩归还给真正慈悲的英雄。这位朋友,相信你不会不清醒,权衡好利弊,做出不正义的选择。
“如果你现在还不清楚,那可能是我的疏忽,毕竟当时太匆忙,忘记了设置这一项……”
当今的王是真的仁慈吗?不!身居高位者脚下踩的皆是他人垒起的尸骨。联合署的统治是徒然披着光辉的冷血暴政,怎么,你不信吗?你不相信那大可回顾一下十年前那群“可怜东西”的下场!别忘了这几年在边境区发生的几场暴 动,哪一场不是以镇 压草草了结?
“——不过我可以教你,这其实很好理解。爱是以多种形态交替出现的,可以是温柔的眼神,可以是舒缓的语气,也可以是每一晚临睡前在你额前落下的唇印和低语的晚安。”
我们是匡扶正义,加入我们,成为温暖而和睦的大家庭中的一员,我们接纳任何人,我们拥有面包和信仰,在每周天进行虔诚的祷告,和主进行跨越躯体的心灵交汇,举办团契聚会,保证能让你感受到在冷漠世道下人与人交流中残存的一点——
“爱。本来就是这样抽象又不好言表的东西。”
突然间又出现了别的声音。
麻烦——我说,我们家并不需要信教这种东西,还是请你们赶快走吧。
还不走!闭嘴,请问你们是想被我手里的扫帚驱逐出去吗?快走!
视野从色彩分明逐渐变为糊作一团,在浑沌中庚姜看不清任何人,直到有人迫近,慢慢地,平静地走到他面前。
眉眼含情温柔可亲,这是在别人眼中,然而面对庚姜时又换了种旁人从未见过的姿态,轻抿嘴角显得尖酸又刻薄,一对眼锋锐利,看哪哪挑错,吊唇冷脸,看样子还在为今早的事情赌气。署丞大人环手抱臂,居高临下俯视蹲下的庚姜,哼完忍不住讽道:“叫爷早点回来,也没见着你在门口巴巴望着啊。”
庚姜转头看向别处。
白胡子老头已经不见了。
“……”
“怎么着,傻了啊?”
怔忡的庚姜不答话,只一味呆呆地抬头看他。
静默良久。
“呃等等……等等!你怎么……你哭甚么?!难不成我还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