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王败寇+番外(63)
霍阗呷口茶,复而抬眼睨他,“那你应该也知道我这脾气,若非大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妨你再猜猜?”
凖哥皱眉,他最讨厌人讲话拐弯抹角的,“就你们这群混迹朝堂的会钩心斗角,你不说,不说我喂鸟去了。”
他说去就是真去了,届时拉都拉不回来。霍阗放下茶盏,这才不紧不慢道:“本家出了点事儿,如今赶回去看一看。”
西南布城郡。凖哥思忖,“什么事?”
“贪 污 案。”
抿唇,霍阗几近残忍地笑了笑。
“本家那群坐吃山空的饭桶,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监守自盗还想拉爷下马当垫背,想得倒是挺美。”
“——爷当然是要回去清理门户了。”
庚姜垂下眼睑,发现霍阗不知道什么时候牵住了他的手,指尖在他的手心里轻轻绕圈,思考问题呢,恐怕是在琢磨着怎么清理才比较干净。
听他继而道:“我此行微服出署并没有多少人知晓,身边只带了五人。”
凖哥很快会意:“我加拨人手护送你。”
谁知霍阗摆了摆手,“不必,我有庚姜照看。”
“他?”凖哥嗤声,表示不信任,“他自身难保。”
霍阗:“起码他现在安全。”
“一旦他暴露身份——”凖哥据理力争。
“——不可能。”斩钉截铁的。
凖哥沉默,表情顿时冷凝下来,案几上线香烧过半,霍阗才听他道:“……你就这样信任他?”
霍阗:“他跟了我十年,他学不会背叛。”
庚姜表情惘惘,听他二人对话也没听出什么子丑寅卯,并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但仿生人只要尽自己陪伴的义务就好。中央处理器转不动了,系统迟钝,这一呆就是呆好久,原本是霍阗牵着他的手,后来改为握,再愣神片刻,对方的手心就覆上他的手背,温温凉凉的,在指关节处有些许粗糙硌人,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茧。或许他这样的陪伴并不合格,因为霍阗发起的每一个动作他都不知道为何,陪伴了十年,半点缘由也无从知晓,也或许人心就是这样的难以揣测。
只见霍阗从怀中掏出一件什物置于桌案,一枚足有半掌大的黄精玉佩。玉面雕刻精致,其上高山耸峙,阴雨之下群鸟疾行翱翥,那本是他姓氏最起初的东方古语。石质细润,但历经的年岁过久,泛出古朴的色彩。霍阗探出修长二指将玉推给凖哥,“我还没那么柔弱,出一趟署就预知自己即将命不久矣,急着来找你委托后事,”他嘲讽似的扯了扯嘴角,“爷好得很,只不过这一趟不知要去多久才回。爷不在署内镇着,时间一久……恐中央署要变天。”
百来号的署臣之中,必有异心者。
——那便诛。
坐他对面的男人盯着桌上一块玉,久久没有说话。
霍阗说:“符给你。我不在的日子里好好带着兄弟们,都多久没有真枪实弹干过了,想必生疏得紧,等我回来要是见不到人人都能打中靶心,爷唯你是问。”
说完便走了。他从来都是这样,命令一下达也不管人家接不接受就撂挑子走人。庚姜推着霍阗都快到楼梯口,这时听见耳后隐约有匆忙的脚步声。凖哥这时候才回过劲,手里抓着那块黄精玉佩,“等等!”
庚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出于礼貌上前一步,伸出手,“霍先生带玉器多有不便,如有物品交予还请由我转……”送。
最后一个字没有脱口,因为那时候凖哥已然越过庚姜,径直走向霍阗面前。
对庚姜视若无物。
这很奇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庚姜的敌意甚重,然奈何后者过于受霍阗的器重,以致于不能明面上大干一场,只能把人当作空气,用一种轻蔑的态度评价他。庚姜也感觉到了,可惜找不出原因,但这其实也无所谓。根据庚姜固有的契约认知,他只要恪守本分,不受霍先生的讨厌就足够。
霍阗手中就这样莫名其妙又多了块玉佩,他抬头看板着脸的凖哥,想起来当初自己对这人的初见印象就是臭水沟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也未曾变过。是了,冷臭的石头,哪里会那么容易改变。
“我不需要这个,你收回去,”凖哥凸目瞪他,“早年间弟兄们一块南征北战,凭的的刀枪棍棒,留下的是手足情谊。霍阗,他们听从你的号令,出生入死,不是因为你手里有一块破玉佩,而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大哥!”
“从前是,如今是,未来也是!”他负气道,“你拿回去,不需要这个我也会把他们带好,这破东西你就跟传家宝似的自己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