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王败寇+番外(159)
刀哐当两声响亮,甩开半丈之远。戎怀玉扑身想取回,可冰凉的枪口已然抵上他的后脑,那股冰凉从天灵盖直灌循下,遍体生寒,“要少说废话——多看招啊,”这句话现在是霍阗在说了,“难道在开打之前就没有人告诉你,中央署署丞大人,用的最顺手的其实是枪么……?”
珀西脸色煞白,“舅、舅舅……”他膝盖一软,颤抖着说:“我求求你……你放过戎怀玉……你放过她……”
那厢刘会匆忙上殿,跌跌撞撞中哭嚎了一嗓,“不好啦——不好啦殿下——!!”
霍阗一摸颈间温热渗出的血,倘若说之前只是玩玩,那么现在就当真是动怒了,“她要杀我,你让我放过她?”霍阗残酷地笑了,“倘若她的性命需要拿王位来与我交换,那么你也愿意吗?”
“换……换!!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不及细想,珀西浑身哆嗦,“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可惜如此这般只能得到霍阗的嘲讽,“哇,原来这就是我们国家新晋的王?即便是坐拥一切也只能是废物一个,没有丝毫的判断能力,意气用事,陛下竟然把联合署交给了你这样的儿子么?”
“殿下啊……不好了啊殿下——”
“小珀西啊——”霍阗叹气,“你怎么都想不清楚呢?老婆可以再找,可舅舅就只有一个啊。”
珀西双目通红,怔怔望着枪下的戎怀玉,“我真的……求你了不要杀她……”
他二人目光相对,戎怀玉见他泪流满面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微笑。那笑容里似乎带了股餮足,什么都不重要了,可看得珀西心口冒酸,酸得快让整个心脏都拧巴在一起,痛恨自己的无能但他无可奈何。霍阗说的话让珀西绝望,可是他是对的,一个废物,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凭什么保护别人,凭什么称王呢?
不知怎么的还能想起第一次见面,戎怀玉纠缠他时说的话:
你瞧,我们多有缘,有缘总是多欠债,因为只要债越积越多,这辈子就别想还清了,这辈子就要捆死在一起。
捆死在,一起。
或者戎怀玉也想起来了,所以他尽管被押在枪下都忍不住地笑,用唇语无声地同珀西说:你欠我的,
……下辈子还吧。
“殿下啊殿下——”
“……我求你了……啊不要——!!”
砰地一声枪响。
……
霍阗在死寂中叹息:“所以你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小孩。”
在枪声良久的余韵中,拾阶而上的一条长伍穿过满殿的死人与血流成河,迎来他们的终局,一个满身沾染血污的年仅十六岁的新王。
“陛下他于正午十二时……西去了。”
殿外万人匍匐跪地,“陛下——”
中央署外的那口老钟,一共敲了六下,三声是全城解严,三声是老王病殁,举国守丧。
第106章 一地鸡毛
总务司派人去给后堂做一次大扫除,按照署丞大人的吩咐洗洗丧气。早些年原本是善男信女祈祷信念的地方,如今是真正的物归原主了。
雨下三天,丧钟也跟着敲了三天。訇隆隆而绵长的钟磬听久后就不觉得恼人,反而像一撮藤蔓缓慢地爬进耳朵里,织起细密坚固的墙,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珀西反而觉得自适,心境平和。
老陛下的旧居杂物已经收拾差不多,眼下就只剩大宗家具没搬走入库,这里从今往后不属于任何人,要放上长排椅,修耶稣像,点蜡昼夜,照亮一堂。
家族里有人逝世按规矩都是土葬,有专门的墓园。葬礼与葬礼弥撒同时举行,名义上由新王操办,但事实上他也没做什么,这三天浑浑噩噩地囫囵过去,像鱼一般木然地翕张嘴唇诵念祈祷词与经文,眼神空洞,他的灵魂不在这里,所以做什么都无所谓,哪怕是告别有亲密血缘关系的父亲。
最后告别仪式结束,目送下土的棺柩被压上大理石板,目送众署臣远去的背影。
在凄迷的雨境中鲜花都失去颜色,珀西一身黑衣,持白伞立于色彩单调的天地间,驻足许久不动,直到看见远去人潮中有鱼逆流奔向他,是刘会,“殿……陛陛下!”他气喘吁吁到上下不着调,“王后——王后醒了!!”
珀西涣散的眼神蓦然一亮。
“欸……陛下!!”刘会追在他后面大喊大叫,“人没事——您也别着急啊——!!伞丢了——伞丢了啊!!”
霍阗那一枪是早有预谋,枪头一撇打中戎怀玉的肩胛骨,“看在我那胳膊肘总是往外拐的好——外甥的面子上,废你一条胳膊也不算过分,”他淡然道,“记住教训吧,不会再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