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允说,“而父亲明知二哥在进行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还是默许了。他坚持不让你碰那些产业,是因为他不想毁了刚正不阿的你。”
“我们英明神武的父亲是多么地矛盾啊!他一边贪婪地敛着不义之财,一边又不希望邵家的名号被玷污,所以即便二哥替他挣了那么多钱,他最后却还是想要将邵家交予你、而不是二哥。”
邵眠听着邵允的这些话,瞳孔禁不住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从未想过,那个他心中最疼爱的、看似弱不禁风的弟弟,曾几何时已经成长到如此令人惊骇的程度。邵允说话的语气虽是温和的,但每一个字句却都是那样地□□锋利,足以生生划开他这么多年的自欺欺人,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假装失明的自己是多么地愚蠢又懦弱。
过了良久,邵眠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随后又颤颤巍巍地放下。
他眼眶通红地看着邵允:“我不是没有试图挽救过阿垠和邵家,可当我每一次婉言提醒父亲,父亲总安慰我说他能驾驭得了阿垠、也不会让阿垠做得太过火,叫我不要杞人忧天,可阿垠他分明已经……”
邵允摇摇头:“他根本驾驭不了邵垠,谁都驾驭不了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疯子。邵垠生来天性便是如此阴暗残暴,这么多年下来只会变本加厉,我想你作为旁观者、也应该深有体会。”
邵眠想到了过去在邵家发生的种种、尤其是邵垠对邵允做过的那些事,不禁阖了阖眼,语气里透露着浓浓的绝望:“阿允,那我们现在究竟该怎么做?”
他们此时已经快要抵达吴家,通过车窗、能够清晰地看到吴家宏伟的宅邸轮廓。
“不是我们应该怎么做,而是我会怎么做。”邵允看着邵眠,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我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成功树立起了所有人眼中的废物三少爷人设,如今是时候开始给大家看看大变脸了。”
邵眠一怔:“你……”
“我今天叫你同坐一车,不是想游说你、要你帮我一起做些什么,只是因为我始终相信你善良敦厚的本性,更是出于兄弟情义想早点给你提个醒。我非常疼爱琴琴这个侄女,更希望她能够永远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不要品尝一分如我当年那般的痛苦。”
“所以大哥,如果可以的话,我忠心希望你能尽快开始把自己的私人资产往外转移,并且早些将大嫂和琴琴安置到一个远离邵家是非的安全之地。”
邵允的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邵家如今已经腐烂到了根子里,再也无力回天,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邵垠现在之所以还没有什么大动作,一是因为他在慢慢享受玩弄权力和财富的过程,二是因为他还没有受到外界足够的刺激。
一旦邵垠受到刺激,比如他手中的黑色产业链被围剿冲击,比如邵蒙正式对外宣布要将邵眠任命为邵家下一任家主,邵垠到时候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根本没人能够想象。
而这些对于邵垠的刺激,都是或早或晚会降临的。邵允之所以今天会一反常态来找邵眠谈话,是因为他已经预见到了这些既定情况即将发生,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不需片刻,车子在吴家的停车场缓缓停稳,辛澜利落地打开车门,站在车旁等候他们下车。
邵允看了眼窗外的人潮,对邵眠说:“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邵垠肯定会知道你我今天同坐一车来的吴家,等会儿也一定会找机会试探你我们谈话的内容。你只需要在他面前将我说得一无是处,让他认为我还是那个捧不起的阿斗即可,绝不能让他觉得你与我有所牵连。”
“阿允,虽然在父亲看来你这些年所做的都是他口中无用的慈善和公益,但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在私底下默默地累积自己的财富和人脉,甚至已经远远超越了我所达到的成就。”
听了邵允的建议后,邵眠却依然没有想要下车,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无比担忧地看着邵允,“我相信你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能力,但我还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对抗邵垠以及更多的利益关联者、甚至是三大家族,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命啊!”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
邵允一想到那个以为他身在睡梦中、便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心里话全往外倒的如同精灵一般可爱俏皮的姑娘,脸上不自觉地就绽开了笑容,“很幸运,我早就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