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想想啊……我记得我前几年在外云游时,有一回遇到过一位高人,他好像和我提到过这种情况。”元圆握着蒲扇,回忆了片刻,“说是这样的人,可能是前世没有来处。”
“没有来处。”她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什么意思?”
元圆看着她:“不知来处,便是前世不属于六道中的任何一道,在天上、人间和地下四处游荡,没有定所、没有归路。”
“说得这么高深。”叶舒唯耸了耸肩,“不就是个游魂吗?”
“不,游魂是鬼。”元圆摇了摇头,“我觉得比起游魂,更接近于陌客。”
元喜主持点了点头,在一旁接上了话茬:“所谓陌客,便是三界六道中的外来者。他走过三界的每一个角落,拥有不同的形态,看过世间种种,却永远是一名过客。”
小执忍不住在后头感叹道:“听起来好酷啊!”
“你们两个今天是真把我的脑子给烧着了。”元圆这时长吁了一口气,疲惫地从蒲团上站起身,“一个孤独的天人,一个不知来处。在我修行的那么多年里闻所未闻、跟天方夜谭似的命数,好家伙,今天同时给我来了一双。”
“罢了罢了,大约是老天在告诉我,我修行得还不够深,眼界还不够宽广吧。”
元圆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转身离开了藏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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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圆大约是真被邵允和叶舒唯离奇的前世给整破防了,后来大半天都没再出现过。
他不蹦跶,寺里倒是尤为清静。小执他们都回禅房去睡午觉休息了,叶舒唯睡不着,便一个人在寺里到处溜达。
正当她在地藏菩萨殿旁帮着年轻的小僧侣一块儿清扫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她身后轻轻咳嗽了两声。
那咳嗽声一听就耳熟,她头也不回便问:“怎么不睡午觉?”
邵允身上披着深棕色的外套,站在殿旁看着她:“昨晚睡得挺好,所以来找把大师兄搞自闭的罪魁祸首聊聊天。”
叶舒唯一听这话,立刻将扫帚往旁边的石阶上一放,转头昵着他:“你怎么好意思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啊?天界逼王?”
邵允笑得连眼角都翘了起来:“走不走?”
叶舒唯指了指扫帚:“我这不还没打扫完吗?”
小僧侣忍着笑将她搁在一旁的扫帚取走,朝她行了礼:“谢谢叶姑娘伸出援手,后面的我自己来就行,不耽误您和阿允少爷的时间。”
邵允直接将她带到了元喜寺的外头。
昨天深夜到了元喜寺后,她一直以为这座高山上就只有这么一座孤零零的寺庙,却没想到寺庙外竟然还别有一番洞天。
寺庙外的道路也明显进行过修缮、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鹅卵石,十分平整好走。邵允带她在声声虫鸣中慢慢走过了青竹虬松、几座小亭子、一些不同的景致,最后居然来到了一道壮观的瀑布旁。
只见那瀑布从山顶的悬崖上倾泻而下,水流湍急轰鸣,水声震耳欲聋,直叫人看得叹为观止。
叶舒唯垂眸看了一会儿前方那奔腾不息的瀑布,侧过头看向邵允,幽幽地说:“三少爷,您可真是安了一颗好心。”
邵允挑了挑眉。
“你知道我上辈子是个没有来处的孤魂野鬼,怕我想不开,连这一世送我走的地方都给我找好了。”
他一怔,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见他笑得连脊背都有些微微弯曲,冷哼一声:“被我戳中心事,准备杀人灭口了是吧?”
“说实话,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没有来处是件坏事。”他这时止了笑,看向云漫雾绕的瀑布,“游走六道,那说明你的每一世都有无限可能,天上地下,事在人为。”
“不用安慰我了,我想得开,反正只要不是畜生道就行。”
“你是和畜生道过不去了是吧?”
叶舒唯这时转而将话题引向他:“那你呢?孤独的天人,这辈子还准备继续待在天上当你的神仙吗?”
“可能不太行。”邵允敛眸一笑,“我不知道上一世的我究竟是怎么能成为一个孤独的天人,但这一世的我应该是要被降罚到其他五道去了。”
她有些意外地望着他:“为什么?”
“一个合格的天人必须能够抵御俗世的所有诱惑,这些诱惑自然也包含了每个凡人都具备的七情六欲。”他的目光里蕴藏着不知深浅的光,“而我已知我拥有喜怒哀乐,更具备憎恶和欲求。”
“那是身为天人绝不被允许的,有了七情六欲,就会继而引发一系列的行动、导致不同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