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似漫无目的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走着,实际上目光却格外留意着自己四周的环境。尤其是,每当她路过一间咖啡店时,她都会进店瞧瞧或者在门外驻足停留片刻。
就这么一直走了很久,从朝日初升走到几近黄昏,叶舒唯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就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往自己的左手边看去。
那种感觉,她曾经切身体会过,就像自己和另一个人的心脏隔空联系到了一起,能够无比准确地感知和共鸣到对方的情感。
她当即转过身,朝自己的左手边跑去。
没跑多久,她就闻到了一股咖啡豆的香味,也很快看到了一间生意兴隆的咖啡店。她走到那间咖啡店前,发现咖啡店附近的拐角藏着一家不起眼的小书店。
叶舒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紧紧地捏住了自己垂在身边的手,一度有些迟疑向前。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后,她才终于跨出了那一步。
“叮铃”——
书店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她对着戴着老花眼镜、慈祥的店主老奶奶笑了笑,往书店深处走去。
书店虽小,却五脏俱全,每一列书架上都摆着各式各样的图书,书店里也坐着不少来看书的人。她听着自己耳边如雷贯耳的心跳声,慢慢地穿过书架和书客们。
就在她即将走到书店尽头的时候,她看到有一个年轻男人正靠坐在书架前。他身穿白色高领和咖啡色的针织衫,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安静地翻阅着。
而他的身边,则摆着一杯她刚才经过的咖啡店里买的咖啡。
叶舒唯停下了脚步。
她的身体像是陡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以至于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半靠在了身旁的书架上。她垂着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人朝她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流动的时间仿佛静止。
叶舒唯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天,她在暮色蔷薇图书馆的后门回过头,看到有人从身后替她撑起了伞。
那个人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笑看着她,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叫作邵允。
命运的齿轮从此开始不停地转动,将他们牢牢地用红线绑在了一起。
那是一条谁都无法剪短的红绳。
邵允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目光有一刹那微微颤了颤——他看到她的眼眶是通红的。
但又因为她的脸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所以他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的表情,朝她礼貌地笑了笑,再度低下头看书。
叶舒唯也没说什么,在他身后书架的背后坐了下来。
“先生。”她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对着他开口道,“请问你手中的那本书,是《荆棘鸟》么?”
邵允起初听到她的声音后微微一怔,以为是自己听到了幻觉。所以过了好几秒,他才回复道:“……是。”
“我从前看过这本书,虽然喜欢、但也并非如此执迷。直到有人告诉我,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本书,他费了不少功夫,才能在自己开的图书馆里摆上这本书。”
在她说这些话的同时,邵允翻阅手中书本的手就已经停了下来。
“后来的某一天,他突然离开了。在我睡不着的时候,我无数次地翻看起这本书,渐渐地,我也开始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这本书。”
叶舒唯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得极慢,“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和他都跟梅吉一样。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挡在我们的面前,我们都会永远唱着那义无反顾的爱意,不顾一切地直到我们的生命耗尽,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来。”
邵允轻轻地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她与他背靠着同一个书架,好像只要转过头,便能将这两年的空白涂抹上颜色:“我曾经对你说过,若是你有朝一日真的成为了地狱,那我相信你也一定是迫不得已。那么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朝你追过去,将那试图捆绑着你的恶鬼撕碎,把你重新夺回到我的身边来。”
“所以,你一呼唤我,我便来了。你看,我是不是从来都说话算话,绝不食言呢?”
邵允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合起的《荆棘鸟》,眼尾已然红得不成样子。
自从他前些天第一次离开珀斯公爵的基地,并想方设法寄出那封信给沈鹭的时候,他的心就始终没有停止过剧烈的起伏。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直接与任何人联络其实都可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但他依然得豪赌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