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你是这个偌大的邵家宅院里最具有价值的存在。对比我窝囊的父亲、懦弱的母亲和无能的大哥,你可简直是个宝藏呢!”
“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是宝藏吗?”
似乎并不需要得到邵允的回答,邵垠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因为你虽然看上去最病弱、好像被风一吹就会倒,从哪里都和我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实际上,你才是那个从骨子里和我最为相像的人。”
“邵允,承认吧。即便你是那么地想要爬出地狱,但你最终还是会成为地狱。”
邵允在听到邵垠最后的这句话后,轻轻地阖了阖眼眸。
脸上邵蒙的血肉已经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抬起手轻轻抹去了附着在眼睛上的血污,看到了被季殃打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双子和辛澜。
他当作自己亲弟弟般疼爱的家人,他们还这么年轻鲜活,本该在灿烂的阳光下,被鲜花拥抱、被锦簇围绕。可此时此刻,他们却因为要保护他,被困在了这间冰凉的人间炼狱里,不知是否还能看得到明天。
而他的父亲和两位无辜的下人,一位没了脑袋,另两位连死时都不能瞑目。
大约……他真的是不幸和灾祸的化身。
无论是谁,只要一与他沾上边,终究会落得一个悲惨的结局。
那一瞬间,他又想起了他的小蔷薇。那个他在世上最最珍视的女孩,他这一生拥有过最美好的珍宝。
那是他宁愿自己死去,也要竭尽全力守护好的人。
“你想要什么?”
过了良久,他嗓音沙哑地开口问邵垠。
邵垠挑了挑眉:“终于想明白了?”
他没吭声。
“我想要什么,其实特别简单。”邵垠倒是没有卖关子,还回答得十分干脆,“趁那帮无能的特工赶到这里之前,你把邵眠杀了,然后和我一块儿从书房的密道走。我有办法带你离开珑城,去到一个全新的地方,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找到我们。”
“我们兄弟俩齐心协力,重新开始,共创一片属于我们的蓝图。”
“阿允,即便刚才你让哥哥那么失望,哥哥也愿意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这一回,你能够好好地把握住。”
说完这话,邵垠抬手让季殃停止了对双子和辛澜的攻击,而后将枪口移动到了邵眠的眉心。
自邵蒙被射杀后就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三魂六魄都没了的邵眠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拳头,努力压抑着自己面对死亡因本能散发出来的恐惧。可他的眼睛却没有看向持枪的邵垠,而是静静地落在邵允的脸庞上。
他的目光里透露着浓浓的悲凉与哀伤。
邵允与邵眠对视了片刻,忽然转过脸,冷不丁问了邵垠一个问题:“你是珀斯公爵吗?”
听到这个名字,邵垠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怔愣。随后,他用一种微妙的表情望着邵允,轻飘飘地反问道:“你觉得呢?”
邵允眸色轻闪,并没有回应他的问话。
“来。”邵垠这时握住邵允的手,让他把手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并推动他的手指勾住扳机,“轻轻一扣,便能展现出你的诚意。”
“我们面前这位尊敬的大哥,他起先救过你,可后来又放弃你。在面对你无助的求救时,他完全视若无睹,只知道保全自己的安危和利益。到后来,他看到你凭借自己的努力逐渐变得强大了起来,他又想要假装自己是个好哥哥,他对你忏悔、想要对自己曾经的软弱无能做出补救。”
“要我说,他就是这整个家里最伪善最贪婪的人。他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敢要。他的惺惺作态,最是令我作呕。”
邵垠是个十足的变态和疯子,但他同时又具备相当高超的煽动能力和话术能力。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加入他的麾下,与他一同从事泯灭人性的犯罪活动。
“他说得没错。”
不料,邵眠这时居然开口了,他目光深深地看着邵允,一字一句地说,“阿允,我确实是一个连我自己都瞧不上的懦弱胆小之人。我这一辈子,什么都想要拿起来,却也什么都不肯放下。”
邵眠的嗓音虽然发着抖,却又透露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绝:“无论是在对待你的事情上,还是在对待我在从事的事业,亦或者在对待这个家时,我一直都在得过且过。说到底,我这一生很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却又最终碌碌无为、什么都没有做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鹭鹭和琴琴,也对不起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