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仅仅只隔了这么些时日的功夫,他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萎靡不振,人也消瘦了不少。下巴上全是胡茬,脸庞肿胀又泛黄,且眉骨附近还有几处很明显的淤青和伤疤,像是被人下重手殴打过一般。
吴赟的目光从叶舒唯、言锡和其他特勤人员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到了邵允的身上。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冲着邵允戏谑开口道:“哟,药罐子,你竟然也来了,不怕死啊?”
邵允并没有在意吴赟充满着火药味的挑衅,他平静地回复:“我要是怕死,我就不会直到今天还活着。”
“的确,你虽然身体孱弱,但却是个有种的男人。”吴赟边说,边往前走了几步,“也难怪你的变态老爹和二哥那么喜欢折磨你,也难怪我姐对你一心痴情多年。”
因为吴赟突如其来的靠近,叶舒唯和言锡身后的特勤人员已经齐刷刷一片举起手中的枪支对准了他。只要他再往前两步进入到规定射程内,他就会被当场击毙。
叶舒唯这时冲言锡使了个眼色,言锡立刻抬手将身后一位特勤人员的枪口往下压了压。
其他特勤人员也都跟着暂时放下了握着枪的手。
吴赟走完了那两步,站定在邵允的跟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药罐子,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邵允淡声回:“一辆能够离开这里的车,一张能够离开珑城的机票。”
吴赟打了个响指:“Bingo.”
“吴赟。”邵允这时慢慢抬起手,指向了吴赟身后那张靠墙而立的立柜,“就算我能给你这两样东西,你觉得你真的能够活着走出这扇门吗?”
听到这话,吴赟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起来。
他甚至都不用回过头,便知道邵允指代的是什么——那是邵垠早早就命令他安置好的监视器,让邵垠能够在监视器的另一端实时看到这间屋子里所发生的一切。
若是他的行为有一丁点偏离邵垠的预期,他便会立刻命丧黄泉。
“呵。”过了半晌,吴赟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我若是怕死,就不会踏上这条船,更不会一路走到今天。”吴赟边说,边笑得愈发癫狂了起来,“我知道你们心里都看不上我,认为我和周济那个蠢货是一丘之貉。但我可比他聪明多了,周家的财产根本经不起他那般挥霍,而我却可以自给自足……我如何一掷千金,便能加倍赚回来填上我所创出来的黑洞。”
“用杀人放火,贩毒走私,拐卖人口所挣来的钱一掷千金么?”邵允的声音虽不高,但却很有力,“你在挣着这些不义之财、踩在他人血肉上为自己争取满足感和存在感的时候,有没有一秒钟考虑过你姐,考虑过养育你的父母?”
邵允话里的最后两句,显然让吴赟不太好受。
因为吴赟本就有些充血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变得更红了,他用手指着邵允,大声怒吼道:“你懂什么!?”
“你一个本就被邵家遗弃的废物,会理解我的感受吗?”他疯了般地叫嚣着,“我是吴家唯一的男丁啊!就算我是老二,家里的财产大权也该落在我的手上!可我那对白痴父母的眼里却只看得到我姐!他们早早就架空了我在家族里的财产和权利,我只能像个乞丐一样,靠着我姐施舍我、可怜我,去舔她吃剩下的肉骨头……”
“是,我知道我做的这些事都是罪大恶极的,我就算入了土都不得好死。可如果不是他们将我逼上了这条绝路,我又怎么会……”
“吴赟。”邵允这时轻声打断了吴赟的话,他看着吴赟的目光里慢慢地浮现起了一丝怜悯,“你真的觉得是你父母和你姐将你逼上这条绝路的吗?”
“你出生的那一天,整个吴家上下都欢天喜地,你父母高兴得好几天都没合眼。”邵允说,“我一个长期不出门的废物是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的呢?因为当时全珑城的人都知道他们有多么期盼你的到来。”
吴赟的目光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你特么别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最清楚不过。”邵允平静地回视着他,“你扪心自问,他们难道不想把吴家托付给他们唯一的儿子?”
如若不是因为早早看清了吴赟天生的秉性,知道他这一辈子注定不会成器。吴淞夫妇又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女儿过得那么辛苦,整天周旋于生意场上,用她纤瘦的肩膀扛起家族的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