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的脑袋瞬间变成了一摊血肉模糊的烂泥。
可叶舒唯依旧没有停止。
死者身上的血水和肉浆随着她打击的动作不断地飞溅出来,很快便将她浑身上下都染红了。
她砸了不知道有多久,才木然地将手中的锤子扔在一边,过去一个个解救自己的战友。
郁瑞作为技术支持人员,被他们留在了据点镇守后方。他也是新生代特工里最被看好的一位,见他们没在预计的时间出来、内部通讯讯号也消失了,便立刻明白是出了意外。
因为事态紧急,他直接在原地用广播编了一段摩斯密码,向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并时刻关注着这边动向的蒲斯沅成功传递出了求救信号。
等蒲斯沅带着后援小队砸开地下室的大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如同修罗鬼魅般的女孩。她一动不动地跪在那几个已经死去的战友身前,被污血染透的脸颊上,那双原本总是明亮透彻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一片黯淡无望。
她将此次任务所产生的所有牺牲和损失,统统都归结到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与她一起出任务的幸存战友,轮番来劝慰她、让她不要太过自责,他们说自己成为了Shadow的一员后,便抱着终有一日会牺牲的觉悟,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这次任务能够执行成功便已是上上大幸,如若不是她一力挣脱绳索杀死那名罪犯,后果才难以想象,他们感激她救了他们一命都还来不及。
蒲斯沅和老L也不忍再责备她,她却自己陷进了一片完全没有方向的沼泽。她向蒲斯沅请辞,认为自己愧对身上的制服和自己的使命,不适合再继续干这一行。
即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再讲述起时,叶舒唯的脸色也依旧不是很好看,可见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影响之深。
邵允始终充当着一位安静又耐心的倾听者,他用手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儿,极近温柔地告诉她:“唯唯,如若实在不想说,可以不用再继续说下去。”
叶舒唯摇了摇头。
“不。”她靠在他的脖颈旁,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无论有多艰难,我今天就想要把这些憋了好多年的话全部都说出来,因为我觉得你能真正让我放下这件事。”
当时,蒲斯沅并没有接受她的辞职信,而是给她休了一段无期限的长假,并让战神孟方言的太太祝静给她引荐了一位业界最优秀的心理医生。
可无论这位医生如何引导她、与她沟通多少回,她还是始终无法对医生完全敞开心扉,最多只能与医生交流自己其中一部分的心理感受。医生认为她的情况属于较为严重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给她开了些对症的药物进行治疗。
“与医生沟通并服药后,我心理和精神上的痛苦多少有一些好转。但与此同时,我的睡眠质量开始每况愈下。”
她说着,便慢慢闭上了眼,“我开始惧怕入睡,因为一旦睡着,我的梦里便会充斥着那些足以让我疯掉的画面和声音。”
起先,她只要睡着入梦后,便会回到那间地下室中的炼狱,耳边还伴随着战友们的惨叫声和嚎哭声。后来,她还开始梦见那几位牺牲在地下室的战友死不瞑目的惨状。再然后,她自从执行任务后所听到过的所有鬼哭狼嚎,都成为了她的噩梦。
“我在那间地下室里所经历的事,虽然是导致我现在失眠问题的最关键诱因。但我发现,我所执行过的所有任务,其实都或多或少对我产生了一些影响。”
无论是她击杀过的罪犯,还是她见过的受害者和死者……他们的面容和声音,都因为她过人的记忆力被留存在了她的大脑里。这也就导致了,她的大脑会时不时地就像放电影一样把这些画面回播给她看,逼迫她不断地想起一些其实她并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事。
“在我的无期限长假过去的第二个月,我被召回了基地。”她长吁了一口气,“那时候北美地区出现了一个影响非常恶劣的犯罪团伙,蒲斯沅说他们需要我的帮助去缉拿这些罪犯。”
“我告诉他们,我认为我的状态还是无法重新投入工作,蒲斯沅他们便轮番找我谈心。”
因为怕给她增加额外的压力和负担,她刚从那次任务回来时,她的战友们都特意没有找她细谈她的心理问题。这回抓住了机会,所有人都向她诚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以及对她的信任和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