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再有这样古怪的占有欲,也不会再因几句简单的告白而失去理智。
为什么下不了手?
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困难。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为什么会心口剧痛,为什么会哑口无言,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占有欲,为什么会连杀一个无足轻重的人都感到困难。
真相已近在咫尺。
甚至,就在他的口中,却是如此难以启齿。
因为一旦承认,就意味着,她将彻底凌驾于他的头上。
她是如此坚强、健康,身上不断地涌出鲜活的生命力,如同一头精力旺盛的野兽,将他逼向黑暗的角落。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厌恶。
他喜欢居高临下地控制一切。
她可以是一头不驯的野兽,但脖颈上必须套上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必须在他的手上。
如果他屈服于她,最终结果很可能是她给他戴上锁链。
这是不可能的。
他不会屈服于任何人。
权力、金钱、死亡,都不曾使他屈服。
她凭什么让他低头?
想到这里,沈澹月混乱不堪的头脑突然清醒了。
他视线下移,缓慢而又冷淡地打量着她,觉得她也不过如此。
之前的自己可能是陷入了某个思维误区,才认为她有着恐怖的吸引力。
事实上,权力与金钱,哪一个不比她更有吸引力?
没人不爱权力。
但他不想对权力低头,永远陷入垄断公司相互制约的局面,于是离开了高科公司,组建了反公司联盟。
以一个利益集团去对抗另一个利益集团,就是争夺权力。
反公司联盟本质上是一个利益集团。
他从不粉饰自己的野心。
他不要公司,但要权力。
沈澹月以睥睨的角度,注视着明琅,冷漠地思忖,她全身上下哪一部分比权力更加迷人?
然而,他的心底却在计算,究竟要夺取多少权力,才能彻底掌控她。
她身手很好,是个不错的保镖。但她并非无可替代,比她更强大、更忠诚的保镖多的是。而且,他也不需要她的保护。
但他却在不自觉思考,是否能以雇佣保镖的名义,永久留下她。
这些想法全是失控的,怪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
可他停不下来,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
这种感觉令他耻辱,非常想要杀死她,以绝后患。
然而,他却连掐住她的脖颈都做不到。
沈澹月耻辱、愤怒又害怕。
他闭上眼睛,害怕有一天连唇齿都不再受控,说出她想听的话,然后永远屈服于她。
甚至于连欲望都屈服于她。
——她不需要拯救,而他又拥有强烈的拯救欲。
他不想看到,有一天连拯救欲都对她低头。
不过,有一个东西已经对她低头了。
沈澹月睁开眼,冷冷地看着黑雾无声地缠绕着她。
尽管黑雾没有形状,也没有面目,但“他”缠绕她的样子,既不像鬼魂,也不像雾气,而是像一条流着口涎的疯狗。
他永远也不可能变得这么可憎,光是看一眼,都觉得眼睛刺痛。
太低贱,太恶心了。
沈澹月觉得自己彻底冷静了下来,头脑也开始正常运转。他低声咳嗽了一下,甚至连喉咙也不再嘶哑。
很好,他可以从容不迫地回答这个问题了。
“我……”他开口,声音缓慢且平静,“也喜欢你。”
这句话说完,沈澹月的头脑更加冷静了,前所未有的冷静清醒,甚至开始认为之前的自己愚蠢又可笑。
不过是一句告白,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他甚至做好了说第二遍的准备——她那么迫切地向他索要告白,肯定会恳求他再说一遍。
谁知,明琅久久没有反应。
她眉毛蹙得很紧,一脸郁闷,注意力明显不在他的身上。
这么重要的时刻,她就不能专心一些吗?
沈澹月顿了顿,手往上移,用两根手指轻拍了一下她的脸颊,低声提醒:“明琅。”
明琅苦恼地说:“我……”
——她被他的告白震撼到了。
这一想法刚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他的心底还未燃起喜悦的、炙热的火花,就听见明琅苦恼地继续说道:
“真的是鬼吗?我怎么感觉不像……你能帮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吗?”
喜悦被冷水泼灭,沈澹月看向明琅的眼神冷得骇人,简直想掐死她:“我怎么帮你看?”
明琅转过身,直接撩起自己的衣摆,露出光-裸的后背。
她是真的苦恼:“太像虫子在爬了……我不敢伸手去摸,你帮我看看,到底有没有虫子。”
她后退一步,朝他靠近了一些。
不知是否少了一层遮挡的缘故,沈澹月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