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掰弯手札(66)
孟惜颜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薛冉,目光中是款款慈母情。
薛冉没有说信或者不信,他只是踟蹰着跨进屋,弯腰默默地帮孟惜颜收拾东西。
孟惜颜给瑜王做的还未送出去的鞋子衣服, 瑜王曾经送给她的首饰玉佩等等,全都被分门别类打包好丢出了门外。
还有那副画像,也被孟惜颜撕成了两半,就像是把这么多年她与瑜王所剩无几的夫妻情分也全都撕裂了。
最后,孟惜颜将昨晚符遥没拿走的那两个荷包又拿出来,一边亲自给薛冉戴上,一边唠唠叨叨,“我放了些助眠的香料,这些日子你吃不好睡不好的,脸色苍白了不少,要多多休息知道吗?”
薛冉默默点头,“我有点事需要出门一趟,就不多陪您了。”
“去吧。”孟惜颜笑着拍拍他的手背,“我儿子长大了,如果不是我的懦弱无能,你原本就该是个独当一面的好男儿。”
薛冉转身离开,临出门前又顿住了,回过头对孟惜颜露出一抹笑意,说道,“相信我,放下他,您会过的更好!”
说罢便跨步出了门。
薛冉来到丞相府时,顾秋安正在陪着他夫人在院中晒太阳。
慵懒的冬日,阳光洒在两鬓斑白的发丝上,碎成点点金光。
顾秋安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夫人,薛冉走得很近了都没被发现。
薛冉心中突然涌出一股羡慕。也不知他和符遥白发苍苍之时,能不能同眼前这对夫妻一样,执手回望曾经的岁月苍茫,却笑意未减,爱意更甚。
薛冉回过神来,干咳两声,叫道,“顾大人。”
顾秋安回过头,这才看到薛冉,笑眯眯道,“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来找我的。”
“快进屋吧。”顾夫人笑道,“我刚还说要去看看你呢,这死老头儿非不让我去!你伤势如何了?可痊愈了?”
顾秋安无奈道,“我还不是担心你的腿……”
“劳顾夫人挂怀,已无大碍。”薛冉笑道。
薛冉随他们二人进屋。
顾夫人这次却并未回避,薛冉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顾秋安笑着捋了把胡子,“薛公子不要介意,我向来不会瞒着夫人任何事情。而且我夫人年轻时,在许多事情上都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薛公子有话直说便可。”
薛冉点点头,这才道,“那我便直说了,我想考科举。”
这是他自知晓符遥是女子之后,便隐隐产生的念头,在经商一事上,他实在帮不了符遥。思来想去,也只有于读书一事,还算有几分天赋。
当然,前提是皇帝陛下不对他这位瑜王的血脉有怀疑或者意见才行。
“我想知道陛下的态度……”薛冉直言不讳道。
顾秋安似笑非笑道,“陛下对你倒是没有防备,毕竟早就知晓你与瑜王不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薛冉问道。
“你个老头子打什么哑迷!”顾夫人嗔他一眼道,“让人家直说,你倒是拐弯抹角。”
“夫人说的是。”顾秋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薛冉道,“只不过你的身份始终是个问题。即使陛下与我都不在意,但众多朝中大臣呢?密谋造反的瑜王之子,不说别的,这于你的仕途也是一大阻碍。”
薛冉皱眉,右手食指轻扣桌面,思索片刻,淡淡道,“我从未将自己当做他的儿子,更何况世人眼中,瑜王之子只有薛韶。我索性以出身贫寒的书生身份参加科举就是了。”
顾秋安缓缓摇头,道,“贫寒百姓也是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禁得起查验的身份的。”
薛冉总觉得他这话别有深意,皱眉道,“您的意思是……”
顾秋安与顾夫人对视一眼。
顾夫人接过话茬儿,笑道,“是这样的,我们老两口儿一生无儿无女,年轻时不觉得如何,老了多少觉得有些孤单。我听老头子说过你的事情,倒也不是同情或者怜悯,只是不由得有些感慨和心疼。那日你第一次来我们府上,我打眼儿一瞧,便更喜欢你了。”
“后来,我便动了心思想收你为义子,不知你意下如何?”顾夫人慈眉善目,说这话时给人的感觉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有的只是一个年迈的老妇人对小辈的疼爱。
顾秋安点头,意味深长道,“我也正是此意,年轻人,你的确有几分聪明劲儿,但你若想状元及第,想在这官场中施展抱负,靠你自己是远远不够的。”
薛冉思忖许久,他不得不承认,顾秋安说得没错。哪怕他再聪明,再有天赋,他终究被当做女子养在深闺多年。如今恢复男子身份,能够不让人觉得违和已经实属不易。他还有许多事情都不懂,换言之,他需要一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