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步一顿，我自然知道姬扶夜是问我，为什么要替他抵去罪孽。

呼出一口气，我转身看向姬扶夜，将一切告诉他。

“你生来便有一颗‘圣莲心’，在人间做了百世善人，再忘却前尘，便可成佛。”

“这一世，就是你的第一百世，我不愿看这一切功亏于溃。”

姬扶夜一愣，看着我的眼神恍惚起来。1

半响，他竟是开口问我。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我一愣。

这个问题他终是又一次问出了口……

我鼻尖一酸，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曾。”

话落，我抬腿要走。

姬扶夜忽然低声问：“我想再见愫妙一面，你可以帮我吗？”

我喉间一哽，似一把利刃穿心而过，疼得快要窒息。

千年前，姬扶夜给了我彼岸花种后便离开山寺，后来再也没有回来。

他为了成佛而抛下了我。

可如今，他却宁愿舍弃佛，去选择另一个女人。

我最终还是答应了。

……

刀山狱中，祝愫妙的魂魄鲜血淋漓。

祝愫妙看到姬扶夜，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好像之前的话全都没说过一样。

她扑到姬扶夜脚边，凄声哀求：“扶夜！救救我！求你了！”

姬扶夜不忍，却无奈摇头：“……我没有办法救你。”

祝愫妙哭诉：“还有办法的！还有的！”

“对了！那孟婆是隗霏星君降世，你去把她的一颗仙心给我，我便能摆脱痛苦了！”

姬扶夜一僵，惊骇看她。

忽然想起孟婆说的话：“没有记忆的她，就不是前世的那个人了。”

前世温柔善良的祝愫妙，如今残忍自私得不像话。

祝愫妙又说：“她反正没了心也不会怎么样！”

“姬扶夜，你不是说会永远保护我吗？你对我的爱就只是说说而已吗？”

看着祝愫妙泪眼婆娑，耳边又萦绕着地狱传来的痛苦哀嚎。

姬扶夜闭了闭眼。

……

奈何桥边。

我坐在彼岸花旁，怅然若思。

无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孟婆，你真傻。”

我扯了扯唇角：“这是最后一次了。”

无氿嗤之以鼻：“他曾辜负你一次，就会辜负你无数次。”

我深吸一口气：“我们曾经打赌他能不能成佛……”

“我还是赌他能成佛。”

我们两两相看，一阵无言。

无氿突然一扯嘴角，讥诮神色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是吗？”

他只说一句，转身便走。

“无氿！”我忽然叫住他。

无氿停住了脚步，我叹了口气。

“你收手吧，你做的事有违天道，不会成功的。”

方才在阎王殿上，我分明见过祝愫妙所说的那个人，可却还是有私心，选择了沉默。

无氿回头，神情疑惑：“你在说什么？”

我闭了闭眼，听见自己悲哀而笃定的声音：“无氿，蛊惑祝愫妙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第9章

无氿眉头一沉，缄默了一会，却是笑了。

“果然瞒不过你。”

我不解至极：“你为何要做这种事？”

“想做，便做了。”

我深吸口气，只觉心力交瘁：“无氿，罪名我都担下了，只要你现在收手，一切就都过去了。”

“你该担心你自己！”

无氿冷冷打断我。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抬手取下目上的白纱，化作一道白雾钻入我的眉心，淡淡说，“这能替你缓解些火烧之痛。”

“谢谢。”我一愣，向他道谢。

无氿只摇头嗤笑：“分明是祸星降世，反倒生了一颗善心，可笑可笑……”

我张了张唇又合上，看着无氿离去。

这是我来到地府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他也不懂我。

我本就不求回报，只要亲眼目睹姬扶夜喝下孟婆汤，忘记祝愫妙后转生，便了无遗憾了。

“簌簌……”

阴风吹过花海，我看着那一片红色出神。

前世，种出花后，我才知，彼岸花开，花和叶永不相见。

寓意永不相见，生死相隔。

原来在当年，结局就早已注定。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身望去，是姬扶夜。

对上视线，他脚步顿住。3

相顾无言。

半晌，我舀上一碗‘孟婆汤’，递到姬扶夜面前。

“喝了吧。”

喝下这一碗，此生的一切荒唐事便翻篇了。

姬扶夜怔怔看着我，没有接，竟是缓缓吐出两个字：“……孟妡。”

“啪”！

汤碗摔落在地。

我都快忘了，那是我前世的名字，他给我取的名字。

“你……记起来了？”

我不敢置信的走近姬扶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