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扶夜没有说出口的是：等我回来，我便还俗，与你成婚。

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出行途中，他为了采药，却不慎跌入山崖。

昏过去前，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要赠与她的簪子。

醒来之时，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救他的人将他带到寺庙里，让他修佛。

寺庙的住持认识师父，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姬扶夜，是佛子。

联系了师父，师父却说：“就让他在此处修行吧，忘了兴许也是好事……”

师父的眉头是皱紧的，他也不忍。

可他更不忍看自己的徒儿陷入情劫，毁了一颗‘圣莲心’，孟妡并非凡人，这注定是一场无果的爱恋。

姬扶夜只记得自己心里有一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模样……

死后来到地府，他每一次看到奈何桥旁的孟婆，都觉得熟悉。

所以他每一次都会问一句。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孟婆总是避开他的眼神，递给他‘孟婆汤’，说。

“不曾。”

……

另一道门中。

隗霏步步深入，却只见无尽的白雾，什么都看不清。

她闭上眼，用神识取探知，却引来整个秘境疯狂摇晃不止！

狂风卷起树叶、折断树枝、水流翻涌不休砸向石壁、虫飞鸟鸣嘶哑凄厉……

无数的声音几欲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网，遍布耳膜。

忽地，摇晃停止了。

白雾散尽，一切显于眼前。

“许久不见了。”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低沉又清朗，似泉间玉石。

隗霏猛然抬眸望去。

站在那里的男子，一席青衣，皎然玉貌，身似松竹挺立，一双桃花眼似盛满世间秋水，却又只赠她一人。

隗霏一时愣住，面前之人是那个熟悉之人，又仿佛不是。

她试探性道。

“……无氿？”

第21章

无氿似乎微微一怔，眨了眨眼睛，浅笑着点了点头。

“你的眼睛……”隗霏疑惑道。

她仍在提防有诈，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地带，指不准一切皆是幻像。

这是第一次看见他睁开眼睛的模样，以前在地府的数千年，无氿目上都蒙着白纱。

唯独那一次，无氿将白纱取下，化作白雾替她挡业火之刑。

虽然隗霏并没有去受罚，但那一次，无氿也闭着眼。

难说，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两百多年了，我也会转世的。”

无氿说得轻松，徐徐朝她走来。

隗霏一愣：“你不做判官了？”

“嗯，不做了。”

“为何？莫非是那事被阎君发现了？”

“我没有那么蠢吧。”

走近了，隗霏感知到他身上的确没有了鬼气，但也并非人气。

——什么都没有。

要么他是幻影，要么他能够完全隐藏起自己的气息。

隗霏伸手覆在无氿的肩上，感受了一番。

有温度，有重量，是活物。

隗霏偏头看他：“那你为何在此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无氿伸出手，摘去隗霏发旋上的一片枯叶，淡淡说：“我知道，是魔族禁地吧。”

“我是来找你的。”

隗霏颦眉：“找我？”

她又想起什么，又提出疑问：“不对，即你已转生，为何还会有记忆？总不能像姬扶夜那样扰乱秩序吧？”

做了这么多年判官，还知法犯法，阎君那不得扒了无氿的皮不可。

“等出去了再告诉你。”无氿卖了个关子。

隗霏不悦地皱眉：“我最讨厌别人吊我胃口。”

无氿只轻笑一声：“你马上跟我一起离开这里，不就不算吊胃口了？”

隗霏摇头，朝深处看过去。

她一身反骨强得很，越不让她去，她就越要去。

“来都来了，不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甘心？”

“你要怕的话就自己走吧，我回头再找你。”

语落，隗霏忽地一愣。

她平时都不会主动去找谁的，更何况只是在下界时遇见之人。

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但隗霏懒得细想，只想着大抵是因为：好歹认识了几千年，也想学学别人叙叙旧吧，顺便聊聊自己走后又发生了什么，八卦一番。

无氿轻叹一声，却是没有走，轻声呢喃了一句：“你还是没有变。”

隗霏并没有听清，看他一眼：“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把我带出去？难道你是魔族之人？”

“自然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为了我，还是不是魔族人？”隗霏声音微冷，“说来，你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你在怀疑我。”无氿叹息道。

并非疑问句，而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