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清瞪圆眼睛。
已经开始了吗?
他脑中飞快的回转,之前说要办小学,公社那边想让他们接受知青,这么算确实是应该快开始了。
只是没想到身边第一个受到影响的,居然是素未谋面的姑姑一家。
最混乱的十年要开始了,赵云清有些迷茫。
大爷见他呆愣愣的,还以为他没听懂:“小孩儿,你知道禁书是啥吧,反正就是外国书,不是啥好事儿。”
另一头,赵建英还没说完就开始哭。
“你说他退休了就好好在家带孙子,干点啥不好,偏要去捣鼓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在外头捣鼓就捣鼓吧,他还带回家藏着,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吗。”
“现在好了,被人举报了,他自己倒霉还害得我们跟着一起倒霉。”
赵建国拧起眉头来:“怎么会这么巧,你公公虽然藏了几本书,但藏在自家床底下谁会知道,还闹到写大字报举报。”
赵建英吸了吸鼻子:“自立说可能是因为他挡着别人的路。”
一直在公社的徐自力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升职的机会,真要升上去,那将来就是正正经经的干部了。
偏偏在这个当头他亲爸出事了,窝藏资产阶级的禁书被举报,如今别说升职了,现在的职位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这里头要没那几个竞争对手的手笔,徐自力是不信的。
“公社那边怎么说?你公公人呢?妹夫呢?”
“人当天就被带走了,具体怎么定性还没说,自立被停职了,这两天都在外面跑。”
她擦了擦眼泪,又说:“婆婆当天就病了,到现在一直起不了身,听见点声响就哭闹,哥,你们难得来一趟,我也没法招待你们。”
“现在还说这个做什么。”
赵建国心疼妹妹,安慰她:“徐家成分没问题,就算藏了几本书罪过也不多,估计过几天你公公就能出来了。”
“自立也这么说。”赵建英这段日子也受了罪,听见这话才好受不少。
赵建国原本是带着问题上门,可徐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哪里还开得了口。
“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赵建英摇了摇头:“自立说都交给他,其他的不让我多问多管。”
见她这么说,赵建国也没坚持。
“这布你拿着,看我两个外甥能不能用上。”
赵建英一看,居然是棉布:“哥,你上门就上门,咋还带东西了。”
“你还给了见面礼,我当舅舅的总不能空手上门。”
赵建国拍了拍妹妹的肩头,只觉得她比过年那会儿瘦了很多。
“建英,要是情况不好,你带他们来金水大队,你哥我根正苗红,不怕他们上门来。”
一听这话,赵建英的眼泪就刷刷刷往下流。
徐家也算知识分子家庭,公婆以前都是当老师的,积累下不少的人脉,可这次一出事,亲朋好友都恨不得跟他们划清界限,反倒是她这不亲近的大哥不嫌弃。
“哥,等这事儿过去,我再带着自立和孩子们回家。”
赵建国拉着儿子离开的时候,心底沉甸甸的。
前些年划分成分的时候闹得多凶,这才安稳几年,眼看着时局却又要乱起来。
“爸,姑姑不会有事的。”赵云清抬头道。
赵建国叹了口气,收敛起愁绪:“希望没事,只是咱们怕是白来一趟了。”
空着手回去,他实在是没脸跟乡亲们交代。
赵云清抿了抿嘴角,忽然开口问:“爸,大队种的是任务粮,既然是任务,那公社不该给农民解决肥料的问题吗?”
赵建国一顿。
赵云清又说:“姑父不在,咱们可以找公社的领导啊,他难道不管这个?”
听着孩子的童言稚语,赵建国叹气道:“我也想找,但找了也没用。”
往年他不是没找过,但公社的领导收粮积极,其余事情都是一推二五六,每次都让他们大队自己想办法解决。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赵建国解释道:“镇上的粪肥是不少,但早就被附近几个大队瓜分了,咱们现在去晚了。”
领导就算想给,也没办法变出来。
总不能领导现场给吧。
赵云清眼睛滴溜溜一转:“没有粪肥,还有尿素。”
“尿素?”
赵云清也是才想起来,这年头农村还没普及尿素,他一直以为是金水大队买不到,如今看来是压根没普及。
“方才那个老爷爷说有一种人造的肥料,施肥效果比粪肥还要好,爸爸,咱们去公社问问看吧,说不定有这样的肥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