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看得见(83)
车里传来一句熟悉的旋律,那是去年她和凌云在后海听过的歌,她至今也不知道那首歌叫什么。
陈秋白呆站了片刻,失魂落魄地说了句:“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男人莫名其妙,关上了车门,叫师傅开车走了。
陈秋白一瘸一拐地回了家,给凌云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但他一直没接,后来她再打的时候他就关机了。她又难过得哭了起来。
这之后好几周,她始终联系不上凌云,也一直无法从失恋的情绪中走出来,想起凌云就忍不住眼泪涟涟。有时加班太晚一个人回家也会哭,拧不开水瓶也会哭,痛经的时候也会哭。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他的痕迹,但他却停留在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
有一天,她忽然想起,凌云似乎在租房合同上留过邮箱。她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合同,终于找到了他的邮件地址。
她双手哆嗦着打开电脑,急切地登录邮箱,给凌云发去了一句:“我爱你,回来吧。”
然而,邮件却被他拒收了。她连忙注册了一个新邮箱,重又发了一遍,然而邮件还是发不过去。邮箱也许是停用了,也许是有发件人限制。她这才确信,那天凌云是带着永别的决心离开的,这辈子他再也不想见她,也不想再听她说一句话。
陈秋白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离开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她爱他。但这件事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第四十一章 如果他在该多好。
陈秋白在澳门待了两年,新鲜感大约持续了三个月,往后的时间全是煎熬。
生活在海边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虽然她的老家离海边并不远,但爸妈从没带她去过,似乎是没有带孩子旅行的意识。
经济条件有限的家庭里,父母对孩子的养育只能做到不愁吃穿,更进一步的索取就是奢求了。父母都是从物质匮乏的时代走来,穷怕了,即便手头宽裕,也会存起来,绝不会把钱浪费在这些在他们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孩子看不看世界无所谓,他们也没去过几个城市,照样过了一辈子。
大学的时候,陈秋白喜欢听许巍的歌。《曾经的你》里有一句“每一次难过的时候,就独自看一看大海”,她听了无数遍。每次听的时候,她总想象自己在海边漫步,望着浩瀚无垠的大海,心也变得宽阔起来,装得下很多梦。
多年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了海边生活,但她还是不快乐。那个繁华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她的。
为了节省通勤成本,台里帮外地员工在半岛租了住处。陈秋白住的公寓在一个商业区,出门走上一个街区,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赌场、酒店、商场。陈秋白跟同事进去逛过一两次,进门就是浓郁的香氛,四下大牌林立,流光溢彩,闪耀着金钱的光芒。
囊中羞涩的人在这种纸醉金迷的场所是极其不自信的,买不起任何东西,也没有可以搭配的衣裳,连进店里转一转都是畏怯的。
SA 们在这些地方待久了,个个都是人精,基本上往顾客身上扫上一眼,就能看出几斤几两。审视的目光扫过陈秋白,她的自尊也被剥了个干净,总有种衣不蔽体的羞耻感。于是,最初新鲜感过后,她也不大喜欢出去逛街了。
不上班的时候,她总是待在公寓里看书看电影。公寓是三室一厅的格局,卧室很小,客厅却十分宽敞,还有个开放式的阳台。站在阳台上,可以从林立的高楼间望见远处的大海,窄窄的一寸,也是潮起潮落的风景。
卧室是两人一间的配置,公寓里总共住了六个女孩,除了陈秋白,都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就算公共区域变成了垃圾堆,也决计不会动手打扫卫生。
陈秋白有点洁癖,有时实在看不下去,就会主动把客厅和洗手间清扫一番。她也在公寓群里问过那几个人,要不要排值日表轮流打扫卫生,但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陈秋白有些气愤,觉得自己好像她们的佣人,于是她又提议请菲佣,一周打扫一次,费用由六人平摊。这次那几个女孩同意了,公寓里总算勉强干净了些。
公寓离台里不过三个街区,走路只要十分钟,天气热的时候,陈秋白也会坐公交,两三分钟就到了。
台里租的是一栋商业中心的写字楼,只有两层,办公室昏暗狭窄,杂乱无章,再加上气候常年潮热,导播间和配音间里时不时就窜出知了大小的蟑螂来。这家电视台,似乎除了名字里的“澳门”两个字,一切都是寒酸的。
陈秋白的职位起先是国际编辑,负责在国外网站搜罗重要新闻进行编译,也负责一些出镜和配音工作,她是科班出身,只做了一周就已经十分熟练。毫不费力的工作不会消耗心力,但也不会带来任何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