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看得见(8)
到了大院,她剥了颗酒心巧克力尝了尝,果然很好吃。巧克力有股特别的香味,又软又滑,中间还有甜酒的味道,比她吃过的所有零食都好吃。陈秋白接连吃了两颗,来到楼下时已经不生气了。
看在那个小猴子分她零食的份上,再原谅他一次吧,她心里想。
这天,爸爸的生日宴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才结束。亲戚们陆续走了,几个下属留下来陪领导打扑克。这帮人中午都喝了不少酒,一个个脸红得像猪肝,一边打着牌,一边扯着嗓门聊天,客厅里吵得跟菜市场一样。
陈秋白在卧室里根本做不下去作业,也去客厅凑热闹。陈卫东这会儿还有些醉意,看见女儿来了,招呼她说:“露露,过来替我打着牌,我上趟厕所。”
陈秋白接过爸爸的牌,凭着直觉打了会儿,没想到居然赢了。
陈卫东从卫生间出来,听说女儿赢了牌,高兴得眉开眼笑:“噢哟,我闺女赢了?真厉害,连你这些叔都赢了。”
几个下属对着陈秋白一顿狠夸,递了几张一块钱的零票给她。
陈秋白扭捏着不肯接,看向爸爸。
陈卫东眉一扬,说:“收着!你自己赢的,有什么不好意思?”
陈秋白于是接过零钱,谢了一圈,喜滋滋地回了卧室。
陈卫东又跟下属打了一圈牌,一边打一边夸女儿:“我闺女就是聪明,比儿子强。去年送果果去幼儿园,什么都不学,成天在教室里睡大觉,待了几天就回了家。以前露露上学前班,一天拿十朵小红花。上了小学成绩也很好,考试从来都没跌出过前三名。”
夏宇的父亲夏传志接过话头说:“那可不,咱大院里就属露露最优秀了。”
“你家小宇学习不也挺好。”陈卫东说。
“那还是不如露露聪明。”夏传志说。
“说聪明也不是特别聪明,就是学习努力,这才上四年级,考试前背书都能背到晚上十一二点。”
“有这学习劲头,什么大学考不上?以后人家露露绝对是要上清华北大的,毕了业好单位抢着要。”夏传志又恭维了一句。
陈卫东喜形于色:“那我以后就指望闺女了。”
夏传志也笑说:“小时候小宇他妈跟嫂子开玩笑,说给露露和小宇定娃娃亲,嫂子可是答应了。亲家公,嫂子说话还算数吗?”
陈卫东哈哈笑着:“我闺女是我的心肝宝贝,将来要八抬大轿来抬的,她公公要是给买大别墅,可以考虑一下。”
客厅里一阵嘈杂的笑声,不知道夏传志又说了什么。
陈秋白也没在意,躺着床上回味着父亲夸她的话,开心得无以复加。过去四年盘踞在她心头的沉重感全都消失了,眼前云消雾散,山明水清,让她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原来,只要她一直优秀,爸妈就会把她放在第一位。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了意义,弟弟一看就是个不成器的,爸妈可不是要指望她吗?她才是让爸妈骄傲的家族之光。
想通了这件事之后,陈秋白使命感爆棚,从此学习越发刻苦,回回考试都是第一。
四年级升五年级的期末,她超常发挥,考了全镇第一。那是她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暑假回老家时,父亲带她见了所有的亲戚,逢人就炫耀说,我女儿是全镇第一。亲戚们也顺着父亲的话夸奖她。
陈秋白被夸得飘飘然,恍惚间公主的光环好像又回来了。
当然,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危机感。考全镇第一只是偶然事件,运气的成分很大。别说在整个镇上,就是在学校,她也没有绝对的优势,年级前五名之间成绩不相上下,并没有太大的差距。稍不留神,第一的位置可能就要拱手让人了。
更何况,还有凌云这个潜在的劲敌。
不知为什么,陈秋白总觉得,凌云才是自己最大的威胁。这男孩的脑子实在太好使了,初中的题目都会做,奥数题也难不倒他。自打转学过来之后,他的数学只有一次没考满分,还是因为一道选择题忘了答。
不过他有一点偏科,历史地理这些文科科目的成绩并不突出,不是记不住知识点,只是懒得去记。但即便如此,他的成绩也能排进年级前十。
每次考试之后,陈秋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凌云跟她的成绩差距是不是又缩小了。要是哪道数学题凌云做对了她没做对,她都要因此焦虑上好几天。
到了五年级,危机感更强烈了。她每次都要很努力,数学才能考到 95 分以上,而凌云却还是轻轻松松地考满分。
期中考试过后,学校选拔五年级的学生去县城参加小学奥数竞赛,陈秋白、凌云和夏宇都入选了。嘴碎的同学嚼舌根说,估计只有凌云能拿奖,其他人不过是去混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