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看得见(32)
午饭后,李丽君见陈秋白无所事事,非让她辅导果果写作业。陈秋白没什么耐心,辅导了一会儿弟弟听不懂,就气得骂弟弟是个笨蛋。
果果被骂得眼泪汪汪,凌云见状,连忙过来哄他,一边哄一边教他功课,没想到讲了一会儿他竟然听懂了。
果果得意洋洋地朝陈秋白扬了扬作业本,说:“怎么凌云哥哥给我讲我就听得懂,你讲我就听不懂?我看你才是大笨蛋。”
陈秋白气得上去打他,凌云挡在两人中间笑着劝架,露出一排醒目的白牙。
这天之后,凌云开始隔三差五往陈秋白家里跑,冯友娣纳了鞋垫也要送来,地里摘了豌豆也要送来,家里的桃树结了几个酸果子也要送来。每次都顶着大太阳骑车过来,也不嫌热,皮肤晒得黑黑的,显得牙齿更白了。
送的东西多了,李丽君也叫陈秋白去凌云家回礼。陈秋白每次去都能在凌河村玩上一整天。
夏天的村子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凌河岸的白杨树上,成群的知了叫个不停。有的知了叫声嘹亮婉转,好像山歌调子,但在胶东话里听起来有点像“没有没有嘛”,所以知了在当地也有个绰号叫“没有妈”。
山东历史上多大旱,老百姓拿蚂蚱、知了之类的虫子充饥,后来生活好了,饮食习惯也没改,早些年一直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吃虫子大户。
每到夏天,城里的饭店都会去村里收虫子。知了猴一毛,知了五分,蚂蚱最便宜,一大串只能卖五毛钱。
村里的孩子为了赚些零花钱,一到暑假就跑去河岸粘知了。削一根长长的木杆,在顶端黏上一块面筋,瞅准知了的翅膀轻轻一粘,知了就插翅难飞了。
陈秋白也跟着凌云去粘过一次知了,累得头晕眼花才粘了十几只。她泄气地放下木杆,一屁股坐在树底下,累得半天没动弹。
凌云见她满脸是汗,担心她中暑,连忙把水壶递给她。陈秋白接过去,咕咚咚喝了半壶。
恰好有个冰糕小贩推着车子经过。凌云跑过去,说要买雪糕。
小贩打开白色木箱,掀开保温的棉被,一股白蒙蒙的冷气冒出来。冰糕一毛钱,雪糕两毛钱,凌云给自己买了支冰糕,给陈秋白买了雪糕。
两人坐在河边吃着雪糕,双脚浸在河水里,时不时有青色的小鱼撞在脚背上,凉凉的,痒痒的。
吃完了雪糕,他们又去了河对岸的西岭摘酸枣。陈秋白只顾着摘果子,也不低头看路,扎了一身的苍耳,凌云追在她身后帮她清理了半天。
不远处,野草像海浪般翻滚。有戴着斗笠、手套的农民在地里摘棉花,逮着棉铃稍稍用力,扯下来丢进麻袋里。有个孩子跟在大人们身后,从棉花壳里扯出棉花吹着玩,一团团棉絮从地里飘起来,飞到天空变成了流云,不一会儿又被风吹散。
天空瞬息万变,时光在河水中静静流淌。陈秋白和凌云在河岸度过了半个暑假,不知不觉间,凌云已经很自然地喊她“秋白”了。
有时天气太热,他们就在家里待着,要么一起看书,要么辅导果果功课。等暑气散下去,他们就下楼找小伙伴玩。
傍晚的时候露台上最热闹,大人们摇着蒲扇乘凉,孩子们聚在一起丢手绢,被抓到的人要表演节目,要么讲故事,要么唱歌。凌云知道,陈秋白想在大家面前唱歌,他也想听她唱,于是每次拿到手绢都丢在她身后。最后,陈秋白把自己会唱的歌都唱了一遍。
当然,整个暑假里,陈秋白最期盼的是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因为这时他们就可以喝着冰镇汽水尽情地看电视。当时县里有个神奇的电视台,什么节目也不做,专门搞付费点播,暑假是孩子们的天下,天天有人点动画片。暑假快过去了,他们断断续续地看完了《足球小子》和《灌篮高手》。
等到有人开始点播《圣斗士星矢》时,夏宇回来了。
他给陈秋白带回来一条漂亮的琥珀项链,链子是银色的,吊坠是水滴状的,亮盈盈的凝脂里,嵌着一枚薄薄的透明的翅膀。
夏宇把项链交给她,郑重地说了句:“露露,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希望我们的情谊像琥珀一样天长地久。”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陈秋白收下项链,莫名地有些心虚。
其实有件事她没有告诉夏宇。
在他不在的时候,她和凌云好像也成了朋友。
第十五章 一起去北京吧。
升上初二,凌云当了班长,陈秋白卸任文艺委员,成了学习委员和英语课代表。开学班会上,班主任宣布了一个噩耗:从明天起,他们要开始上早晚自习了,而且每周只休周日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