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看得见(24)
不过她上课戴了一次之后,同学们都很羡慕,纷纷说她戴眼镜好看,连老师都夸她戴着眼镜显得很文雅,有气质,还向学校推荐她做元旦晚会的主持人。陈秋白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慢慢地也不讨厌戴眼镜了。
到了十二月下旬,镇教委忽然要来白云镇中心中学视察。为了给领导留下好印象,学校特地放了半天假,组织学生突击搞卫生。
虽说是体力活,但只要不上课,学生们做什么都很开心。赵小冬借口要去清理操场,带着一帮小跟班疯跑了半下午,最后什么也没干,还累得满头大汗。
班主任蔡丰看见了,过来训斥了他们几句:“你们几个又在这里偷奸耍滑!赵小冬,你是班干部,不做积极表率就算了,还带着同学偷懒!你看看人家陈秋白,人家擦完了教室的玻璃,又帮着其他同学打扫走廊,你跟人家学学行不行!”
赵小冬挨了训,只能借了把扫把装样子,沿着操场边上扫了没两分钟,一抬头瞧见陈秋白跨坐在三楼走廊的窗台上擦玻璃。赵小冬想起班主任的话,又动了招惹她的心思,故意冲她喊了一句:“陈秋白,你个小矮子,还没窗户高,擦玻璃够得着吗?”
陈秋白是一点就着的性子,听见这话,立刻从窗台上站起来,气恼说:“谁说我够不着?你看我哪里够不着了!”
凌云刚好在楼下扫地,看见这情形,一阵心惊肉跳,连忙朝她喊说:“陈秋白,小心点,我上去帮你擦吧,你别擦了。”
然而陈秋白却毫不领情:“你别上来,我够得着,用不着别人帮忙。”
凌云只好又叮嘱了一句:“那你扶着点东西,一定小心一点啊。”
陈秋白没再搭理他。
凌云还是有些不放心,站在窗户底下一下一下地扫着地,眼睛一直往楼上瞟。
陈秋白的同桌周小敏看见了,蹭了蹭她的胳膊,小声八卦说:“哎哎,凌云在看你呢,半天了一直在扫窗户下面那一片儿。”
陈秋白卖力擦着玻璃,假装没听见。
周小敏又冲她挤了挤眼睛:“他肯定喜欢你。”
陈秋白一恼,回头把手里的抹布丢了过去:“你再胡说八道!”
周小敏尖叫一声:“脏抹布往我身上丢!”一个闪身躲开了。
两人正打闹着,楼下又传来赵小冬的喊声:“哎,猪一群,你快看!”
“猪一群”是赵小冬他们给朱宜春取的外号。有一回,赵小冬在大院里遇见朱宜春,让她帮忙写作业,朱宜春帮他做了一次,他就缠上了她,天天把自己的作业丢给她。朱宜春实在写不完,就跟老师告了状。赵小冬从此记恨上了她,带着自己那帮小跟班,隔三差五地在学校里找她麻烦。
陈秋白觉得,这人可能是生活空虚,所以总要找一个作弄的对象,以前是她,现在是朱宜春,估计就是五行缺打。
她往楼下看了看,见赵小冬的小跟班们排成了一排,手指推着鼻子,一个个哼哧哼哧地学猪叫。赵小冬则站在一旁,朝楼上的朱宜春挤眉弄眼。陈秋白又看向隔壁班门口,朱宜春已经羞愤得满脸通红。
她虽然跟朱宜春不熟,但还是有些生气,于是朝楼下喊了声:“老师来了!”
赵小冬和狗腿子们呼啦啦地散开了。
朱宜春一脸感激地看了眼陈秋白,小声说了句“谢谢”,又擦起了玻璃。
陈秋白也蹲在窗台上清理起窗户的缝隙。
可能是蹲得有些久,起身又猛了些,她刚刚直起腰来,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不等回过神来,头一仰摔了下去。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而且楼层也不高,她还没来得及害怕就掉下去了。四下尖叫声一片,她茫然地看着四周,摸了摸后脑勺和脖子,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身下软软的,应该是掉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不等她回过神来,身后传来凌云急急的声音:“秋白,你有没有事?”
陈秋白回过头去,凌云正一脸焦急地看着她。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凌云接住了她。
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他的头上磕破了皮,血顺着耳朵流到衣服上。但他却毫不在意,眼睛里只有她的安危,双手仍旧搭在她身上,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胳膊。
就在这一刹那,陈秋白好像明白了什么。几乎在同时,脚踝上一阵钻心般的疼痛也苏醒过来。
她痛得吸了口气,捂着右脚蜷缩了起来,凌云慌忙朝周围喊说:“快去叫老师!”
没过两分钟,班主任蔡丰和语文老师李青松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两人也顾不上多问,一个抱起陈秋白,一个抱起凌云,急匆匆地把他们送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