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看得见(100)
她以为她可以用爱和包容唤醒一个赌徒的良知,但她还是太天真了。
那男人老实了大概一个月,规规矩矩地上了几天班,最后还是在不劳而获的巨大诱惑下重蹈覆辙。
朱宜春一开始并没有发觉他又开始赌博了。忽然有一天,这男人没来由地问起她的嫁妆,旁敲侧击地打听她爸给她攒了多少钱了。
朱宜春十分不快:“我都没提彩礼,你倒惦记起我的嫁妆来了。”
冷松怕她翻脸,没再提起这事,然而消停了没几天,又开始拐弯抹角地向她要钱:“你说你爸在乡镇,每个月能花多少钱?你能不能先不要给他打钱了,我们还得还网贷。”
朱宜春火气倏地窜了上来:“网贷是谁在还?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我爸辛苦了一辈子,我给他打点钱怎么了?花你的钱了?”
冷松又是窘迫又是焦躁,像个陀螺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一个电话忽然打了进来,冷松看了眼屏幕,直接关机了。
朱宜春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是不是催款电话?你又去赌博了?”
冷松一声不吭。
朱宜春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你给我滚。”
冷松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也没有多做纠缠。两人就这样分了手。
分手的第二天,朱宜春意外接到了一家陌生贷款公司的催款电话。她这才知道,那男人前阵子竟然拿她的身份证又借了十几万。
朱宜春只觉晴天霹雳,几乎要站不住了。她抖如筛糠地给冷松打去电话,听筒里却传来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脑子里一阵轰鸣,僵坐了十几秒,又给主管打电话请了病假。
挂了电话,她焦虑得吃不下早饭,坐也坐不住,在家里待着也是煎熬,于是便随手套了件外套出了门。
第五十一章 相爱的人总会重逢(2)
出了小区,朱宜春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往南走,不一会儿走到了一个公交站。
她看见五六个人上了一辆公交车,下意识地跟着他们上去了。车里已经没有座位,她站了两三站地才终于在后排坐下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她又给冷松打了个电话,结果仍然是关机状态。
朱宜春把手机丢进口袋,心里越发焦躁。
车子在楼宇间走走停停,阳光像移动的马赛克,朱宜春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恶心感也从胃里泛了上来。
她想起当年父亲送她去县城读高中,坐的是客车,她也是恶心了一路。父亲把她抱在怀里,左手揉着她的太阳穴,右手拿了只蒲扇往她脸上扇。今天是周五,晚上要跟父亲打电话,到时她该怎么跟父亲开口呢?
想到这里,恶心感猛然涌上了喉咙。朱宜春按着心口,小心地开了条窗户缝,早春的冷风呼的刮进她眼睛里,吹得她直掉眼泪。
她不想叫人发现,连忙垂下头去抹了抹眼泪,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进她和冷松的短信界面,在键盘上敲了一句:「你是不是从没爱过我,一切都只是算计?」
写完这句,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个时候还想着爱不爱的事,那她就只剩下愚蠢了。于是,她又删掉了那句话,重新发了句:「冷松,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短信发出去,好像水滴落入大海,没有一点回音。
朱宜春久久凝视着窗外,身上冷透了,好像冰天雪地里一朵枯萎的花苞,再也等不来春天。
车里的乘客越来越少,到了最后一站,她和几个带孩子的家长一起下了车,又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个游乐园。
她没有玩乐的心情,只是随着人群无意识地走,不知怎么就转进了一个小剧场。里面正有一场动物音乐会的表演,演员们全都穿着人偶服,从头到尾不能露脸。因为不是园区的热门项目,观众们不大捧场,演员把话筒伸到台下互动,经常鸦雀无声。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表演得十分卖力,唱起歌来更是投入,在小小的舞台上倾注了全部的热情。
朱宜春看着他们,莫名有些感动,正听得入神,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了几下。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冷松发来了的短信:
「你自己想办法呗,我没办法。本来还有点抱歉,看到昨天你对我那么绝情,我突然觉得心安理得了。建议你早点还款,要是跟我一样上了失信黑名单,别说买车买房了,以后你出门火车飞机都坐不了哦。」
朱宜春又抖成了寒风里的叶子,回了句:「你不怕我报警吗?」
冷松很快回复:「报警?哈哈哈,你想报就报吧,报警一定会通知家人,到时看你爸怎么说。而且你又不是没借过网贷,你觉得警察会相信你的话吗?就算信了,这种事也按感情纠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