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京夜献(127)
眼看寒暄结束,沈鹮松了口气,没人顾及他们这桌,甚好甚好!
桌上其他人大约也是这样想的,都在眼观鼻鼻观口,只等着魏嵊一发话,他们便提箸吃饭。
却没想到这时还有人姗姗来迟,尚有几人没落座,白容也不算最后一个,但却跟着那些年迈的大儒前后脚跨入,尤为显眼。
大儒们都是曾经魏太师的同窗,魏嵊也要尊称一声叔伯,来迟便来迟了,可白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竟也踩着点入魏宅,也不知他此番过来是给魏家面子,还是特地让魏家难堪的。
白容直挺地站在厅前,目光扫了一圈,似乎在找自己的位置在哪儿,一旁冒着冷汗的魏家家仆开口道:“白大人,这边落座。”
白容瞥也没瞥他,冷着一张脸跟了过去。
若不是面具兜着,沈鹮下巴都快惊掉了,她同桌几个,尤其是蓬莱殿的那位同窗,咕咚一声为白容咽下紧张的涎水,手心都跟着冒汗了。
李璞风与卫矜还有陈道之亦觉得颇为不好过,他们想这餐饭大约是吃不安生了。直到白容落座,带着一身寒气,李璞风才壮着胆子问了句:“白大人去了何处?怎这般迟来了?”
白容漫不经心地用指腹摩挲着袖口上的花纹,轻飘飘一句:“早来也是等。”
李璞风:“……”
陈道之本就是魏家出来的紫袍御师,仗着年长,清了清嗓子:“你如此行事,实在不将魏家放在眼里了。”
白容挑眉,少年妖异的脸庞上似乎一闪而过淡淡笑意,像轻蔑,又像是他们看错了。
总之,他是真不在意魏家。
若非东方银玥回府瞧见他还蹲在花圃边上照料她的花花草草,惊讶地问他怎没去赴宴,白容根本不打算来。
他与魏千屿不熟,更从未参加过谁家的宴席,不知宴席上的规矩,能来全是因为蓬莱殿主这个身份,他也知道魏家请他,亦是因为这个身份。
紫星阁四大殿主所坐的这一桌刚好就在宴堂正中位的第二排,靠近宴堂大门,屋外忽而吹来几阵凉风,带着薄薄的雨水刮进了堂内,下人们忙活着展开油布由羽族的妖撑于空中,可为整个魏宅遮风避雨。
明珠被人无声地端上了宴堂,油布遮蔽了部分光芒,堂内还是明晃晃的。
觥筹交错间,无人注意到沈鹮这边,她摘下面具,半边面具挂在耳侧。同桌的人皆对她不熟,乍一见她面容有些惊艳,同为蓬莱殿的人甚至主动与她说了两句话,沈鹮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在意,吃饱喝足后重新戴上面具,老老实实坐着等散席。
与她一般坐着等散席的还有一人,那人却是从头到尾没动过筷子。
白容斜倚靠在太师椅上,冷漠的脸对着门外,目光落在遮雨的油布上,盯着油布积累的雨水中偶尔落下的一滴。
他安静地与此处格格不入,一如沈鹮初次见到他的画面,坐满人的府衙里,他也是不动如山地在角落里盯着一处发呆。
直至一道声音传来,白容才动了动眼皮,有些兴趣地望过去。
“宣璃长公主殿下赠魏公子弱冠贺礼。”逐云来时,雨正是最大的时候,她身上没沾一点儿水痕,身后的人捧来一箱沉甸甸的东西。
众人起身,见礼皆来了兴致。
东方银玥特地选这个时候送礼,便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给魏千屿,也是要让所有人看见的。
逐云扬手让人打开锦箱盖,魏千屿走在最前头围上去看了一眼,便见箱子中竟是一副金身铠甲,从头盔到靴子,从护臂到腰带,一样不少。
“月珠为冠,龙金为甲,这是长公主殿下赠与魏公子的生辰贺礼。”逐云说罢,宴堂内顿时传来一片哗然。
魏千屿都傻了,愣愣地听着这两样东西,他只曾在书中见过。
月珠传说为千年鲛人的内丹,避世间万毒;龙金只有中融山脉深处才可挖出,一直只供皇室,且少之又少,最为坚固。
魏嵊也高兴,这摆明了是一套武装,看来他那表妹也希望魏千屿走上驭妖之路,或成为少年将军,总之必是习武,成为能手执从龙剑的勇士。
“好好好!吾替吾儿多谢公主殿下的贺礼!”魏嵊兴奋地直拍魏千屿的肩。
“不急,殿下还有第二份礼。”逐云道:“苍珠海地曾于七年前献上玄马,在隆京御林山中养得很好,殿下为魏公子选了一匹。只是今日宴席贵人多,玄马极烈,不能入院,只牵至魏宅侧门,稍后还请魏家主好生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