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夏(53)
后来,莫名其妙就纠缠上了。
伊麦自己看陌笙不顺眼,她的小姐妹就“不约而同”地找陌笙的事,初中无非就那些事,堵厕所,操场上故意撞人,传播些有的没的谣言。
陌笙这人是个闷鳖,伊麦那些小姐妹都那么说,每次相遇,不管是动手还是嘲讽,陌笙都一句话不说,也从不还手。
时间久了,小姐妹们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直到有一次学校需要学生填写家庭表,她们中有人私改了陌笙的亲属栏。
陌笙没有父亲,她们却将父亲那一栏填上了许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陌笙知道后依旧反应平平。
那天是一个周五,伊麦记得很清楚,因为她第二天着急和家里人去省城,所以早早就回了家。
其他人则如常在后墙那里唠嗑闲聊。
过程是怎么发生的伊麦并不清楚,后来大家给她复述的,伊麦觉得有夸张的嫌疑。
她们说,她们本来在那儿好好的,陌笙忽然就出现了。有人撩拨了陌笙几句,陌笙不知从哪儿抓了一块转头,一句话没说就砸那人头上了。
血流了半脸。
这个伊麦知道,因为她后来去了。
是陌笙让小姐妹给她打的电话。
小姐妹谎称有事,伊麦当时在外面吃饭,慢悠悠地溜达着过去,结果就看见朋友一脸血,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地都带了伤。
陌笙一个人完好无损地站在旁边,迎接她的到来。
伊麦傻掉了。
陌笙见她来,随手丢了手里的砖,朝她走来。
坦白说,初中生的手段很幼稚,伤人心的往往是那些讥讽人的目光和所有人一同给予的孤立感。
真要打人什么的,伊麦这些小女孩,并没有什么单挑的经验。
换一种说法,她们都没有陌笙疯。
是的,那一刻,伊麦觉得陌笙是疯子。
她在陌笙靠近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后退,颤抖,陌笙却干脆地给她一巴掌。
伊麦懵掉。
陌笙却一如既往,一句话没说,走了。
那晚过后,小姐妹里,除了伊麦都退学了。
本来也不是学习的料,天天在学校惹是生非,如今顶一头血回家,家长全把她们丢外地进厂了。
伊麦坚持到那学期结束。
因为她发现陌笙并没有把那件事“耀武扬威”地传播给所有人,而是默默给自己剪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短发。
偶尔两个人在学校碰见,陌笙往往先一步走开,似乎很害怕伊麦。
久而久之,大家就觉得伊麦过分了,因为短发的陌笙实在平平无奇,根本没必要那么欺负一个小女孩。
伊麦每每听到这些都气地吐血。
她想跟别人说陌笙做过什么,可她内心又觉得丢人,羞耻,所以每一次,她都没有把这件事说给其他人听。
她并不想主动给陌笙长什么威风。
至于那些同样知道真相的小姐妹,两三年过去,她们早就不联系了。
如今,因为她从前的沉默,变成她现在在薄迈面前沉默。
她自己把能够拯救自己的证据销毁了。
伊麦看着薄迈,心里盘算着自己如果说出实话,薄迈能信几分。
“怎么坐这儿?”孙佳理忽然过来。
伊麦一顿,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思绪被打断。
结果还没等孙佳理走到他们俩跟前,薄迈自己问了句:“你打过她?”
伊麦几乎立刻反驳,“我没有!”
女生一般什么手段,薄迈自己也清楚。
不动手,就是动了嘴。
陌笙那笨嘴,估计也只有听着的份儿。
薄迈眼前闪过几帧陌笙因为不会反驳而低眉顺眼的画面,以往对象是他,他觉得很有意思,可换成别人,他就说不上来什么心情。
说恼火不够具体,说生气又不够全面。
所有情绪反馈到他脸上,只剩一片冷漠。
他漠然掀伊麦一眼,起身离开。
和孙佳理擦肩而过时,孙佳理问:“哪儿去?”
薄迈问:“许章呢?”
孙佳理说:“楼上啊。”
薄迈大步上楼。
孙佳理看伊麦魂不守舍的模样,不解地坐过去。
“怎么回事?”
伊麦本来只觉得害怕,虽然薄迈什么都没说,可她就是觉得有点害怕。
某种程度上,她觉得薄迈和陌笙是一类人。
都是什么都没有便可以什么都不顾的疯子。
孙佳理这么一关心,伊麦忽然就落了眼泪。
“怎么哭了?”孙佳理懵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