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夏(110)
李戊庭比李延森大了一旬还多,李延森刚会走路的时候李戊庭就一直在德国深造,都说德国毕业难,可李戊庭却节节高升,可见他专业有多强。然而德国是一个是严谨的国家,所以李戊庭行事作风也更偏德国那边一些,很多时候李延森这些小辈都有些怕李戊庭。此刻李戊庭一甩脸子,李延森不由得正襟危坐。
他咳了咳,问:“原家那边?”
李戊庭摆弄袖口,听到“原家”二字,情绪更差,“随他们。”
李延森“哦”一声。
李戊庭这才问:“你呢,跟我们一起走吗?”
李延森其实还想玩,但是不敢明着跟李戊庭说自己要玩,就说:“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李戊庭看他一眼,抬手摘了鼻梁上的眼镜。
他一贯清冷的面容中难得露出倦色,头仰在椅背上,“早点回去,课程落下太多了。”
李延森撇撇嘴,“哦。”
李戊庭没睁眼也知道李延森不爽了,他说:“延森,不小了,别再瞎闹了,家里其他人跟你那么大的时候都已经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且为之努力了,你呢?”
李延森心里直呼救命,“知道了知道了。”
李延森说完就从车上下来,他目送几辆车子依次离去,这些车子车牌全是S开头的车牌。
离南香七八百公里的一个南方城市。
也是薄迈未来会去的地方。
李延森正要往医院里进,忽然一辆出租车飞一般刹在医院门口,紧接着一个女人从车里下来。
李延森眯眼,看到是薄迈的养母,薄晴。
本来看戏的心情一下子没了,李延森再次撇撇嘴,转身离开。
……
医院里,薄迈没睡很久,薄晴到的时候薄迈已经醒了。
薄晴看到薄迈打着板子的胳膊和腿,倒吸一口凉气。薄晴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心疼薄迈的一天。
她走到薄迈床前,看着他,薄迈与她淡淡对视,片刻道:“我想出院。”
薄晴想碰一下薄迈,伸出手,却又颤抖着收回。
她缓缓吐了口气,稳定了情绪才说:“住两天吧。”
薄迈闻声挪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他似乎有些困惑,困惑中带着隐忍的难过。
薄晴大概明白他在思考陌笙的事情,她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了回去。
还是等薄迈自己问吧。
这晚薄迈一直都没有睡,薄晴跑前跑后,从一个小护士口中得知薄迈刚送进医院时有不少人进出过薄迈的病房。
薄迈对此只有一点点印象。
薄晴一时不知怎么回事,只能给先生打电话。
凌晨半夜,先生也接了。
“原先生,”薄晴有点急迫,“是你们来看的薄迈吗?”
原晔本想说话,一开口呛了气,咳了好几声才哑声道:“你说清楚一点,别着急。”
原晔的声音有点哑,薄晴第一次与他通话时就察觉到了,但是原晔性格并不急躁,他说话总是不急不缓,因而即便声音有些哑也不会让人不适。
像一台老旧的收音机。
某些时刻,反而能安抚人心。
薄晴莫名平缓下来,回忆刚刚护士在厕所的对话。
她们说院里忽然来了几个很厉害的人,院长亲自接的,好像是抽血化验了什么,结果不太好,又走了。
薄晴讲听来的话一一说给原晔听,原晔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了。”
“很抱歉,”他说,“应该是我前妻的哥哥那边的人。”
薄晴闻声蹙眉,“前妻?”
“抱歉,我一直没说这件事,”原晔说,“她去世了,留了一个女儿,孩子很小,有点骨髓病,这些年,我一直没敢找薄迈,就是因为我担心他们会对薄迈不利,如今找,是因为他们得知了薄迈的存在,也开始找了,没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
薄晴一听立马不愿意了,“什么意思?难道他回自己的家是要给别人治病?”
原晔说:“听你刚刚说的那些的意思,应该是没有匹配成功。”
话虽然那么说,可薄晴依然放心不下。
“你们是大家族,我懂,可是你知道,我让薄迈过去不是磨炼他的。”
原晔很理解薄晴的心情,但是这世界上没有只享受不付出的道理。
他缓缓说;“薄小姐,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薄迈是个男人,哪有只得不失的道理。”
薄晴走到走廊今天的窗前,她望着窗外的浓浓夜色,和并不出色的城市夜景。
满城之下,她似乎能看到少年委身在墙角下的身影。